《只需穿过城市的灯火》(散文诗)
文/木易沉香
1.
风是从他的北方吹过来的。
夜色萌动,他不停地朝前走。
不需要拄着秋天的枯木杖,也不用城市的街灯送行。
他一直走向他的大平原,走向大地的空旷。
走向自己内心的迷惘,孤零零的,像落日独行。
那个被人间看作光洁明净,丰满如少妇的圆月,一十三年了,在他面前再也没有呈现过靓丽,甚或病态的美。
会不会在某一天的某一晚落下来?
这一直漂在空荡中发光的大铁饼,那么虚浮,又那么沉重。
2.
秋深才能盛得下霜露满身,想必此时枫叶红遍远山了吧。
他分明听见了躲避尘世外的钟声。
如果遇见河流,时光一定是转到了春天。
村庄隐约。野菊发芽,草木新鲜。
水找回冬日里的埋藏,绿得若倒映天空的蓝。
云起处,绿皮火车跑过大平原,咣咣当当地响。
那年村头的老榆树挺直后背和前胸,适合飞鸟远走他乡。
3.
广州,深圳,佛山,宁波,东莞。
在南方之城,天空高远,白云飘散。
一些火焰正奔波在熄灭的路上。
对于一个农村来的扛担人,二十七层,要攀登的楼房多么高!
他一边提起,一边放落豢养的灯火。
这里既没有他的故乡,亦没有他人的天涯海角。故乡与海角天涯,有时仅仅是一步之遥。
一支跋山涉水的笔,一片接近温暖的颜色。
4.
他不喜欢落泊的月光,月光太过柔软,单薄。
生长于北方的镰刀,闪烁麦芒之光,被他一次次拿来收割枫叶与秋禾。
没有谁知道他在每个夜晚,都能够看见自己的父母,妻子弯腰在大平原,在农田在自家的菜园子里,他的儿女们守在灶台旁,背对着春日和秋天的阳光。
他习惯这样放纵自己。一个黑色的夜晚,一盏不灭的灯。
外加一条霜露打湿双腿的道路,吱吱呀呀响着。
穿过城市的灯火,通向虚掩门扉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