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境
你的裸露大胆于我的裸露。在那夜
零点,我终于被你收审;并判了
无期。理由是:我越轨了
不该走过你虚设的边防线
其实,这恰好吻合了我的心愿
因而不再申诉。只是我要
见到起诉书。于是打了越洋电话
时间是43分钟。你未置可否
我抗议——你说:抗议无效
我开始狡辩:说你在梦里
曾委身于我的臂弯;而我很冷
伤风于空调的秋季。我坦白交代
争取你的宽大。你说:真,梦境
而我在这梦境里诡辩于爱
你却说:一切都是虚无,或失语
我透过栀之花,窥见你带发的修行
离 开
你选择离开,我选择隐身。这样
你在大海那边张望,我依然
蛰居小城——习惯于警察的管教
每天,向政府汇报二次
安心于自己的日子吧——
这世界不时兴知音;诗也不宜
在乐谱里攀亲。此刻,精神
不再高蹈,我就活在自己
躯体里。去街上,看鲜活的
肉颤动——岂不是一遭免费的
人肉宴?没有你的日子里
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走进动物世界
给 你
用语言演奏内心的音乐
——陈东东
我不邀你共舞。那是因为——
你是一只紫蝶,翩翩于舞池的春日里。
你又如一块墨玉,
哪怕在角落里依然有温润的光芒。
哦,歌声——来自天堂……
你说,那是天边。
你这精灵——我走近,怕你就会消失;
于是我蜗居一隅:观赏;或聆听……
玫瑰之夜
迎合你的是山野,或山中野花——
你适于那里。这时,星斗成就你的璀璨。
而你的双目跳跃着黎明。尘灰
不再逼近你芬芳的光润。
你来自天堂吗?“不——”你说:
“来自尘世,而且喜欢”——
你招惹一场雨——源于天使。
你的歌声比篝火旺。山中,有老者
走来:“噢,这是天籁。”
稀有被你占有——你该是幸福的。
而你说“我是不幸的——
幸福的人不会唱歌。”
是的,看见你的泪水洒在初夏的
野玫瑰上,刺痛恰好路过的人。
现在好了:你胸中溢满盈月的清露,
怀抱的旷然对应于一面山崖。
深夜,你甚至会舞动一条溪水;
在那里,演饰你的轻盈——
让醉眼看见天使的表妹。……尘嚣世界
羞于挽留:你该留在山上,或花中。
山 涧
我看见你走近。你的歌声让溪水更叮咚
心页在风筝的背上,却不能靠近
话语湿淋淋掉进误会的小漩涡
你平静于一泓湖水。走过,就会心痛
心思呐喊着,在你那里碰壁
一根稻草落下,飘向远方
你已经走远。你的身影敲打着秋叶
留下记忆的仙女在幽谷漫步
两尊城垛间,有巨大的豁口
冷风从那里吹来——在我的心口:消失
相 望
我们有很多次对话,都在无言中。
相对,只是看你的眼睛,猜度它的深。
你的笑里,定有我的沉默。
你在,并不走近。
其实,你的影子比你更真实。
你跟别人说的话语——
风捎来,帮你谱了曲子。
相片中我们的距离约等于友谊。
那么午夜的相望里会有相忘的梦境么?
一根线
我看见一根线:隐了,现了。你是否
看见?——不,唯有你能看见。
更多时候,它只是两个点:我和你
相连接的是一道目光。
线上有太多的停顿、沉默,不辞
而别,而那是测量一滴水
在线凝结的长度?你说:“那是
你的不慎——鲁莽!”
我很在意它。时常注目它。
它说“我就在你的生命里;引领你
停留,或行走。”
此刻,我知道你就在
电脑的广场:做深夜舞者。
它也许会穿行于我们生命的针眼;
喔,我看见它的血液之红。
亦或嘎然的迸裂——它将永不存在?
珍 藏
偶尔去看你;不会再惊动你
在心之泉,看你倩影
在梦里揣测你的梦
返回,是给心灵放长假
海边走来的圣女
在深夜,犹如一颗星
而你竟是一个虚无
你从未走近过
静下来吧。静下来
——有书,有诗
幽远的神秘,或诡异
等待梦的进入
缘于遐想:西湖幽径
海之岸,有如熠熠波光
时间,阐释一切
也许你会是一张珍藏的剧照
冷
你心已冷。冷过面庞
冷于一声“对不起”
你虔诚于寺院
觅得无忧的安静
我心已远。远于一个海峡
我重又返回诗
——我的修炼之所
诗才是信仰
惟有知音之遇
近于性情,远于躯体
我捡拾一方拓片
你索回。晚了
它已嵌于一面墙上
那不是错误
走向那里:缘于你的
深,让我有梦
期 待
午后,打开那扇窗,等待你归来。
你说:礼拜天,去寺院
修行。 现在,你身边
只有一盆栀之花。
你回来了吗?是否
跟神打了照面?在神面前
做了如何的期许?哦——
你应该得到观音的垂爱。
但是, 女儿思念你;母亲
思念你;还有你的诗姐。
诗友不说了——他们
只在诗里有你。
也许,诗不需要了,只要
一个字;歌曲不需要了,只要
一首经曲。而世俗的人
会问:这世界,声乐呢?文学呢?
修 炼
——题一帧照片
在那里你就是一片海:蔚蓝,平静。
而你内心深处,或许很汹涌?
——你说:很静。
噢,真的如横滨的海湾?
你说我的心不静,要修炼。
在修炼:每天清晨
都在观音面前祷告。你说
要时时处处不是一会儿;
要把心收在自己屋里,
跑出来,会伤害人……
我的心:一条荒原狼?
你说,我的苦源于心跑了。
内心充满黑暗。黑暗中
一个巨大的躯干压下来……
它来自哪里?你说——
拨开心头的黑暗,光明会包围自己。
窗 口
从我的窗口张望你的窗口,你在里面
很亮丽。事实上,你很苦——
你苦于女伴自锁进监牢
身边,只有一棵栀之花
而你并不承认。你赌气地
要把窗口改做门:挡我在外面
现在,你又在窗前挂了牌子
请勿打扰!我明白:你有所不便
更不便的是不知哪位妖婆
捡来朽木在你的心畔筑道柴扉
于是,才有了你的无语
我的张望,猜疑撑破愁肠
欲去黄花岭寻觅那朵黄玫瑰
只觉得瑞圣园的“西北风”吹来
哦,夜半犬吠;拂晓鸡鸣
傻小子依然从我的窗口张望你的窗口
牵 挂
我的牵挂或许会引起你一丝焦虑
有如那个深夜,我的失眠
缘于你,却无法知晓它的边际
沿着两根铁轨,一条航线
(电话不需越洋。你尚在
国内某个都市),寻觅
哦,你已经不再忆起西湖边上
渗着汗水的白娘子。但我
记得;还有蚊虫叮咬的疤痕
你说,这牵挂不会有结果
但我已陷入其中,犹如沼泽
享受她吧,在孤寂里
领略风情,沉思绝望,然后
失语。我相信,有一天
这牵挂会写就你债务的字据
我会凭它索要,但不会经过法庭
黄花岭
五月剩下的一天,黄花岭上;我看见
一朵黄玫瑰。我猜,那就是你。
但我献给你的竟然是一枝
山楂叶:(枝条上有尚未成熟的
果子)我称它为绿色之花——
它离黄玫瑰最近;还有你。
篝火旁,有我的迷醉,你的歌声。
舞步迷乱,经由你的纤指
点化成“追月”的夸父。
丹霞谷,你欲泰坦尼克;我的
灵魂尚在壳内:故一脸凝重。
天宁寺,绿伞罩三个魂灵;
我那颗向右——太阳可以作证。
向下,向下,不是溃败。
但离别有如断裂。接下来
歌声驻扎;一行文字
出发:期盼瑞圣园的“西北风”……
倏然,你的细语搅拌于我的晚餐里。
走 来
你的幻影,哦,你的笑,还有你的
歌声,一如黄花岭稀薄的晨雾
缭绕于幽暗的石阶。
现在,你正穿过史蒂文斯
艰深晦涩的语林,向我走来。
我不得不退出一本书。
我看见你弥漫的云,猜测
一场暴雨的降临。
你到来,似从天降,令我惊慌。
但我接纳了你:我欲听
你午后的雨声,看你傍晚的风景。
也许,这并非真实,皆是幻象。
它们只是纷乱于我的头颅?
而我的笔墨叛变了——
供出一切。此刻,有人递来半页
口供,逼着让我画押;我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