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

　封　锁

 

风雪持续篡改江山，遮盖黝黑

丑陋的棱角，河水一反平日的透彻

与曲折，一夜之间黑尽了

远方温暖的问候被阻断，电流

骤然变得微弱，似乎就要将城市

驱逐进漫无边际的黑暗

此刻，我们需要怎样怀想 日

此刻，日是否可以回到它本源的意义

它跳出俚语界定的动词范畴，彻底

成为一盏红红火火的星辰，在佳节临近

在绝望中，融化冰层，冲破封锁

像帝王那样凯旋，重返祖国的河岸

为黎民带来春天的消息，为万物

打开玄机，解析生命、繁衍、蓬勃的

秘密，一如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天空那么高远，四季分明

该开放的，鲜花就溢出香味

该媾合的，就勃起，就湿润

一切归于有序，有道，有栖居

下去的勇气，幸福的图景被临摹地

貌似神离，有情有义

 

 

    深夜里

 

深夜里，任何一场雄辩都在裸露

擅长言辞的舌头因为酒精

慢慢放弃了灵巧，湿润，和暧昧的香甜

户外追求舒适生活的车轮

也未能如愿得到安宁密匝的针脚

 

反而愈加被动，在原生态的幻象面前

发现距离渐远，比镜子更能阻隔爱情

 

幕布背后的说三道四，幕前戴上假面

真实就像水果入肚

除了可口，还应该有维生素，铁质

而患病的大多数仅能掌握浅尝

与排遗。老人们老得不能再老下去了

他们的钟声敲响，扰乱

猫咪们长久的乱伦，头顶星辰下坠

灰烬溅起，掘墓的锄头亮白锐利

 

哎，地底的黄金，压榨的葡萄

心中的赤字如何才能一笔勾销

黑暗犹如空气，充满床，棉布的空隙

即使火柴在眼皮上擦亮，瞳孔

像煤块一样投入炉灶，一些事故的发生

都已历经高潮，在若干年前

或者前一秒钟，齐刷刷地被砍下

 

许久以来，角落深处的诱惑

带走无数花瓣，腐朽显得简单

而明了，且不可逾越；也试着

让晚风吹瘦先前的概念，形象，和思考

让白的再白些，黑的继续

直至无限，让心底纯净，不争吵

不嫉妒，善良地看待犯法和欺骗，神色自若

 

随着寂静的铺展，露水扑打窗户

很快就感觉到与自己坦诚交流

是多么困难，一些逝去的旅行，面孔

犹如裸体的狐狸精，一再请求深入

纠缠的小动作就不提了，大的混乱

里所应当摆上祭台，烛火摇曳，香烟袅绕

供奉的神像模仿你的睡姿，呆板，而，死

 

 

　夜幕下的天地岭

 

晚归的鸟鸣，一声声，被将临

的夜，畅饮下肚，吐出气泡

宛若霞彩挂上远空

过多的酒水，灌醉万里山峦

饱嗝接连而至

打出一颗，两颗星子，微醺

脚步踉跄，透出光泽

山顶上一定住着放牧晚风的老人

每到南方密宫的灯笼点亮

就赶着风群，大的，小的，柔软

和尖锐，在山头，山腰，山谷

逶迤而来，吹着哨子，唢呐，喇叭

仿佛新人出嫁，夜夜都有新郎

穿红戴绿，迎接美妙的少女

薄雾在远处揭竿，胸怀大义，起兵

摆开千古大阵，腾腾地滚着

来到面前，视野变得短浅，清凉

野蛮的天地岭开始显示它的小

它从未被真正了解的无知

四下山体合拢，捧着零散的村落

炊烟却从指缝里漏出

一并晚餐的谷香，把高远的人间

染得满是烟火，而内心的虚寂

像一段暗，生于黑

静笃呢，就如一光，止乎闪烁的明

 

 

　风吹齐鲁

 

感受一下一见如故，分别后也不想念。

你和我隔着被忽略的山山水水，倔强地对抗生活

 

“时代的黑暗正在风生水起，知府大人的

狗们发出狂吠。”一顿推迟的午餐

犹如错误的信息、错误的口令、错误的地点

碰到错误的人，彼此拔刀相向

以百姓之手，把矛盾处理得血流成河

 

而宴会将继续，酒杯添满

倒空，空空地回响秋雁南飞，秋回大地

这是圣人与匪类和谐共生的大地

这儿发生恩爱、怨恨，发生招安、流离

这里终将被更强大的力量一一修整

还给我和你醉生梦死，真理隐匿

 

可是谁在大醉之后，用比喻

把石头停上山坡，摆成棋子的样子

指点后人进可攻，退可守

用无聊的兵法“在故乡杀人如麻

美女和诗被写得无与伦比，可耻如花”

 

总的来说，千百年来不过一瞬

“爱爱恨恨打打杀杀，像一种调料被不同的舌头

经营出不同的滋味”，常有季节交替

常有小人得了天下，风里也有琴与谋略

吹出人世，吹向低低的你

 

 

  白马一过隙

 

春天埋没的情事通过孕妇

得以凸现。季节性的雨水

洗着亘古的城市，从西南到东北

一路清洁过去，就听到木鱼声声

密密忙忙，和尚们正诵念经文

正把千百年来的冤冤相报

念进纸里，念成一团点着的火

种族的恨，生命的苦，都在这舌上

燃烧，变灰，湮灭

 

如果一匹马，甚至是白马

在传说里驮回的一卷卷救世恒言

能将儿女情长、名和利

灵与肉都参出禅机

都随意，那么生生不息之后

死的黑，死的不可名状与去向

是否会像一次奔跑，一次刻骨铭心的

恋爱，过程短暂又漫长

当抵达终点，总有汗水滴下

枯干的肢体愿望消泯，变得硬冷

被手抬着，放进土里

 

 

   给他们　

 

对一株草，一粒尘土

一面背影移动的速度

说出命理，但，这不需要

他们会告知一切，以力量的形式

而爱，和死，不存在

他们勇敢过，对抗过风

正在享受爱与死的距离

而爱，和死，是声音之外的

另一种音色，它唯美

自然，不需要抒发

它矛盾，不寻求证明

它开始，并以黄昏暂告段落

但是它不能被描述形容

它存在于唇齿未启之前

或者少女晒着日头

对落花流水视为常物之后

 

 

　月下岚山港

 

海水退去，沙滩上留有曾经的放浪

与激情。那些空旷，那些白日朗朗下

的游戏、厮打，都如同瘫软的妇人

肤色白皙，闪着微微的光泽

肢体慵懒而执著地摆放，高潮的确从澎湃

之处全身而退。现在，空中是

宇宙本来的黑蓝，又近又远，又浓又浅

轻薄的云彩甩着水袖，将千里迢迢赶来的

星光潜藏，而漏下的部分，在水面交集

诉说千万光年的距离，在潦草的内心

打上阴影。坐到水上，沙子温润如脂

仍有细浪翻卷而来，捎着月光的碎银

和远风，就像佛陀之手轻轻拂过

带走陋习，痴念；你也能觉到忽然

浑身畅明，轻盈，几乎要随风而去

随着水中浮藻随遇而安，没有任何障碍

能将一个自足的人困惑，没有流言

进入吾耳，没有恶相。天下都被这月色

下满，四处流溢，几近大同

满满一个世界，消失了噪杂、争斗

心底也被光辉充实，时间想停就停

要走就走，目光所及之地

牛羊遍野，鲜花芳菲，霞彩流丽

相爱的人们静静地坐上山坡，撕着草叶

 

 

　　潮汕警报

 

他们站在石头上，说过一些话

海风很大，遮盖了模棱两可的蜚言

一只海鸥正好经过，为孩子们觅食

他们对望，然后无法理解彼此

过了几年，潮涨，淹没了礁石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只海鸥也已死去，孩子们飞来飞去

人们变老，看望世界的眼神如此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