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生长期的炎热
梭梭草,在铺排的绿中攥紧了茂密的神态。
整个田野中,只有麦地空出来。
胃裸露着。
炎热扩散着麦芒,如此茂盛。
榨干残存秸秆中颜色的黄,
母亲出殡时熄灭的那盏灯仍能点燃。
数不清的麦粒,嚼了一口,贫穷的
气味灌满了房间,喂养成长期的乡下少年。
我张开的双肺,正对着麦田里的空地,
地面上,亲人们的土坟一一凸显出来。
2011,6,9 郑州
呼吸
屋顶上的天空,跌碎在对面的湖里,
旁边的地里埋着祖父和母亲。
黄豆、玉米或者小麦,
探询着他们的呼吸。
母亲的叹息声里,灰色瓦片下的家
又一次为她空出她的房间。
她的目光种子一样在故乡播种,
生长的根扎向那座荒废的家园。
祖父癌化的肺里,吞吐之间的
那片云,在祖母和父亲的头顶落下。
并像冬天布满湖面的薄冰一样
遮住了我和我弟弟的童年。
2011,5,23 郑州
回家
在你们缺席的餐桌一角,我坐下来,喝你们剩下的
杜康酒。墙角边,你们堆放的大蒜,我剥着吃。它们
和酒一同进入我的咀嚼,我大口喝了一杯,在到来的
味觉中,混淆了彼此的辣味。往你们杯里加酒时,
溢出的部分,火苗一样在桌面上奔跑着、追赶着我
嗓子里的酒。而给母亲的那杯酒,向南走十里,穿过
麦地,才能端给她。河沟里泡着的几棵桐树,被拉了上来,
你们同时运来了沙子、砖头以及更多的木材,但这些都
还没有支撑起一个新家。祖母打开着家门,让这个家
保持着一种等待的状态;黄昏时,她从田野里回来了,
她推开又关上门,她回到了家,她迎来了自己的归来。
现在酒瓶子空了,被扔到了墙角里。我的胃和血液消化不
掉的那部分酒,我就用回一次家,继续消化它。我躺在
你们躺过的床上,闭上双眼看着你们的眼睛。床板上,
凸起的疤痕扎着我的脊背,在夜里和你们一样,我会醒来
一次,在远处,你们看着我。现在,我回到了你们
目光中的家。夜里青草的气息,越过窗户从庭院里漫过
来,你们刚离开的屋子里,草籽飘过来,想敲开地面。
20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