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祀
好吧,就任你,蹂躏吧
在你身下,凌迟般死去
会有点疼吗?亲爱的亲爱
告诉我,告诉我实话好吗
告诉我死亡并不可怕
只是有一点点的疼
不,不要,亲爱的,千万不要
哪怕是欺骗,也骗骗我好吗
或许,谎言并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它披着天使白袍,步履蹒跚着
或许,会带走一点点的疼
哪怕是骗,也告诉我你爱我好吗
好吗?让我心甘情愿
死去,就现在
如同中了巫蛊的祭品
在神坛前等待
等待,重生的一日
木乃伊
我想,赤裸着被泼上油彩
钻进画框,日夜悬于你的墙壁
或者,倒挂在你窗前
用长发遮挡你远眺的绿地
我想,变一只水蛭
钻进你的皮肤,与你合二为一
或者,做世界上最毒的水母
在吻到你的一刻,同归于尽
如果,你愿意
我会在篝火边为你击鼓而歌
再穿上火焰的嫁衣
在你眼前化云而去
如果,你还愿意
我将化作一只蚕蛾
吐尽丝将你层层捆裹,在一起
变成千年之后最美的那具木乃伊
青 草
如何阻止青草疯狂生长?
阻止它们在公路漫延,在铁轨
漫延,在你我之间
以秒的速度,漫延
阻止它们!别耽搁了黎明
月光的余音中,下一缕余音滑落前
在你我之间,以光的速度
在这一千公里的春秋冬夏
我想一万次地歌唱
在喜鹊的喳喳声中忘却忧伤
我想,用一万片雪花修补洁白
采一万片玫瑰花瓣描摹唇彩
用心观看一万朵野菊的开放,学会
灿烂微笑
看吧!我正站在阳光下,顺时针
旋转,再旋转
青草间,裙裳被青草般吹起
和你在身边时的吹拂,角度相同
风,总是一样的吧!我想。
破 晓
完了,彻底完了
只有想你这点功能,还维持
不愿意,身边有人
站着不行,
躺着,也不行
你是透视我的X光
任何物体,都是阻挡
黎明,只是伸出长着光的舌头
一舔,黑暗就被席卷而空
怎么和上个黄昏如此相似
只拽了一下窗帘,一切
都黑了
一动也不能动了,在床上
在窗边的床上
在天空下面的床上
在大地上面的床上
望着,整个世界
瞬间亮了
而我,正躺在思念中冰凉
窗 外
我奔出窗外,奔向
你的窗外,窗外的麦田
是梵高的绚烂
窗外的星空是梵高的迷幻
窗外的向日葵,还有鸢尾花
也是,梵高的明黄与紫蓝
奔跑的节奏是舞马的节奏
脚尖的姿态是夜猫的姿态
内心的呐喊是野豹的呐喊
兴奋是眼镜蛇直立的兴奋
等待是雌蜘蛛深沉的等待
我狂奔,狂奔,狂奔至你窗外
窗口那株蓬勃的蒲公英
却被狂乱的呼吸,吹乱
吹乱了一个个排列齐整的小伞
在窗外的月影下,挥洒出
一颗,又一颗,燃烧的星焰
无人认领
梦见他拔地而起
像一株壮硕的野稗子
傲居在通往海边的泥径
风过,也拒绝摇头摆尾
梦见他像一匹迁徙的独狼
跋涉千山万水,遍体鳞伤
依然昂着高贵的头颅
眯起满是火焰的眼睛
梦见他的呐喊他的坚守
在每一处争分夺秒的领域
赤裸胸膛
藐视身后的枪林弹雨
梦里,鲜艳的棉花铺陈一地
黑白的云彩漫天飞舞
所有的植物都随遇而安
所有的动物都与天敌和谐相处
梦,丰盛得不像我们人类
可以轻易把忧伤变成玩笑
轻易便可以倾国倾城
轻易,经过一场喧嚣的爱情
准 点
没有之一,我
只能奔向你
准时准点,我带上我自己
奔向你
对面的车灯,照射出荒谷的神秘
铁轨的声音混合着,你的声音
忽然恐惧远方
惧怕那金色的光芒将我淹没
惧怕远方那座蓄满地能的活火山
在此刻,骤然清醒
只能依赖这辆火车,奔向你
我祈祷前方不要出现大雨
祈祷铁轨正常,路基稳定
祈祷每一颗螺丝被每一个螺母
紧紧拧紧
我还祈祷,世界和平
什么也不能影响,我在此刻
奔向你
我调整着颤抖的秒针,
帮助它消隐去南北极的磁力
帮助它的齿轮保持润滑
准时准点,走下去
铸 造
手被迸溅的心跳,震得生疼
滚烫的生铁
尚在烈焰中翻滚
尚未等到几万次的锻打和磨砺
我是你成形的模具
必须,滚热着灌注进去
你是铁锤
巨大的力气,夯实所有缝隙
我们是干将,是莫邪
背负着远古的剑魂
在此刻,将骨肉融化在剑中
雌雄同体
电光火石的淬火,或许前功尽弃
或许坚韧锋利,色如霜雪
刺客的慷慨悲歌,已在此刻
一槌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