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故乡去流浪(组诗)-苑道平-河南诗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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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着故乡去流浪(组诗)
             作者:苑道平 | 2017/6/7 10:56:18 | 浏览: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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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故乡是我浓妆未开的新娘


 

我不愿回头,再深情地望一望,你那娇美的笑容

任凭泪水流淌

我不愿挥一挥手,再揽一抹夕阳,拂过你的脸庞

映出了尘世沧桑

我已被这都市的霓虹湮没,忘记了自己的模样,模糊了足迹

找不到突围的方向

故乡啊,我的故乡

故乡是我浓妆未开的新娘

在我心中注满了生长的力量

你把一个个黎明唤醒,给我日出日落的荣光

你柔情的守候,牵着我的魂萦绕着我不灭的梦想

 

天边的朝霞又映上了脸庞

你披散的秀发拂动我狂野的心房

眼前的云彩飘荡

你飞舞的衣袖撒下了花儿朵朵

一阵暖风,一片片阳光

你给我的拥抱就是这人间最美丽的天堂

故乡啊,我的故乡

故乡是我浓妆未开的新娘

你带来朝露,放出鸟鸣,炊烟

你为我播下遍地春光

你的眼眸里涌动着一弯春水碧波荡漾

 

我借他乡的山水,该如何研墨

再画黛眉为你,画一岸河柳两岸风光

我是否可以再采一束小花

妆点轩窗,妆成你古朴的村落模样

就让我再一次撕裂了伤口,流出热血

再染你红唇,染红天空那一颗不老的太阳

故乡啊,我的故乡

故乡是我浓妆未开的新娘

我一世的期盼,我的生命,我的希望

我永远把你在心中珍藏

我会带着你走向那遥远的远方

 


之一

一条高速公路劈开了寂静的村庄

 

天空中聚集了一群牛羊

咩咩-----哞哞-----之声好像是来自遥远的天堂

赶马车的二伯还在村头高岗之上,挥着长鞭舞蹈

那身影多像一匹狂野的瘦马

疯长的荒草封住了小路

一颗高大的老槐树还直立在村口

却不愿吐出最后一片绿叶

 

这个春天,阳光明媚

我却渴望一场风雨

能够扫去满目的尘埃与枯叶

把我送到哪怕还是依旧紧闭的门前

我可以独自蹲在家门口,像父亲当年的模样

一语不发,守望

慢慢隐入黑夜

 

我并没有得到多余的嘲讽

连一只麻雀也看不到了

一条高速公路劈开了寂静的村庄

堆积的瓦砾,干涸的池塘

哪里再寻一处栖身地

扯下一片夕阳,点上几盏星光

怀抱一轮清冷的月依偎在我的小村旁

 

黎明之前,妈妈就烧红了太阳

烙好葱花饼,煮熟了鸡蛋

书包里装好了为我新做的衣衫

乡间的小路长

河边桃花香

天上的朝霞映红了一张含羞的笑脸

村西头的小姑娘走得慢

 

我支起铁锅,燃起了炊烟

却找不到粮食和水

人啊!为何总会犯下这等不可饶恕的错误

自己毁坏了一个原本美好的心愿

我只能再背起空空的行囊

回头望一望,原野空旷

一条高速公路劈开了寂静的村庄

 


之二

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我多像一片叶子,失去了土地,失去根

失去了父亲

我已无力扶起一丁点美好的记忆

村庄倾倒

不再挽留我散乱的脚步

就在这样一个空荡荡的黄昏,离去之前

当我再次扒开一堆砖瓦

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令我惊慌的愤怒

那是前院的太爷

让我无法再保持痛苦的沉默,又能说点什么

我伸出了双手,又该怎样去抚平那早已僵硬的表情

一双干瘪的眼窝还含着浑浊的泪滴

 

我坐在已是冰凉的大地上,点一支烟,给他

听他诉说,关于征地、拆迁

却极少提及三个儿子,补偿款,争斗,为了分割他仅有的家产

最揪心这三间老屋

就在铲车进村前的一天

半斤老烧,一架木梯,上了房

月光很亮,一片片青瓦长满了青苔

一片一片的揭

揭开一片青瓦,就揭下一片疤,扎实的疼,舒心的痒

一片一片的揭开,一遍一遍背下

那瓦好啊!年轻时烧的,厚实

那瓦重啊!背上沉甸甸的,踏实

 

铲车来的时候,高音喇叭多次呼喊,找不见他

只是看到房上没了一片瓦

房子倒下的那一刻,好像有谁听到一声怒吼

随着机车吐出的一大团黑烟飘散了

谁会知道!就在房屋倒下之后

怎会有那么多的烟尘冲向天空,久久不散

又有谁会想到!

废墟下怎会有自己的亲人,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之三

 

一条就要干涸的小河

 

王城倾倒

鸟雀从废墟之中逃离

一声悲鸣带走了最后一缕炊烟

东倒西歪的河柳还绕着荒凉的城郭

等待复苏的汛期

我的归来,是该燃起一把大火烧掉所有的悲愤

还是再次祭出我的女神

缓解绝望的伤痛

 

破船在岸

不见撑船的人

点一盏渔火

纵身投入河水,以我洁净之躯做祭品

能否唤回我的女神

朝云暮雨

再现渔舟晃动,机警的鱼鹰

纤夫雄浑的号音

 

一条就要干涸的小河

河水已是污浊

众多的鱼放弃信仰,选择了逃离

疯长的水草还在不停地招魂

人们已经对还在蠕动的河床进行分割了

打桩、筑堤、架桥,昼夜施工

要打造新的人文景观

也许在建的河岸花园真会成为振兴楼市的一大亮点

 


之四

 

又一场空前的平坟运动

 

大河之南,嵩岳之巅

我苍凉的目光里翻滚着多少残破的云

从南阳到周口、商丘

又有千百万子民痛失墓穴家园

游走的灵魂在空中集聚,又飘散

我该如何,端坐高台,接受庄严隆重的祭拜

就把我石像砸了吧

把我墓丘铲去

谁还会登上圣火台,说什么薪火相传

海外游子,浪迹天涯的步履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一抔黄土最牵魂

怎能以吼叫的铲车粗暴地刨去了根

当墓碑倒下,砸死了亲人

不肖子孙啊!又该怎样去面对先人悲愤的灵魂

我不忍看到赵克罗的遗书

不愿再听姚中秋呼吁

热衷于平坟的人啊,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被投入耻辱的炼狱

 

我的孩子,我的黄土地

黑色的头发黄色的肌肤淳朴风情

你们都是龙的传人

我给了你大山的脊梁黑色的眼

你就要背负起厚重的信仰与正义去寻找人间的光明

不要再上演什么平坟的闹剧

不要失去了应有的梦想

请牢牢铭记历史赋予你们的光荣使命

文明礼仪之邦,诗歌王国,华夏大地永远是值得朝圣的人间天堂

 


 之五

 

一路花开的寂寞

 

道路拓宽,满眼红花绿树

我不敢打开音乐

导航的提示音总是紧张着我疲惫的神经

还是一次次错过了回家的路口

也许我习惯了颠簸

习惯了自由散漫的脚步

高速行驶,沿途被人为复制的风景

总让我莫名地恐惧

一卷奢华的图画无限延伸

把我吞没于异样的陌生

 

周末上街,与妻穿过红绿灯路口

人流中丢开了牵引我的手

闪烁的霓虹令人眩晕

我又被一条簇新的景观大道带走,不知方向

只是一路花,一路树

一路形色匆匆冷漠陌生的面孔

我追着太阳,步履踉跄

扑倒在冰凉的地上

醒来,是坚硬路沿石,如水的月光空旷

几个熟悉的脸庞在夜空中飘荡

 

我听到一个声音,唤着我的乳名

我看到一个弓得很低的背,却怎样也爬不上去

我抓住了一个笑容,却放开了一个身影

阳光何时开始暖暖了,无风无雨

我开车疾驰

穿行于遍地的花树丛中

在到达站台之前,又一个亲人转身离去之后

我都默默的坚强应对,甚至学会了容忍

一路花开的寂寞

就像现在,我正在慢慢适应停止了呼吸的安静

 


之六

 

一生能有几回见

 

走在乡间小路,你的目光牵着我

相距三尺就是桃花绯红的笑脸

驻足堤岸,你的双手揽着我

俯首既是一片明媚的春天

如今满目皆是乱纷纷纵横交织的经纬线

网着我一地思念,任凭我打马中原,把河山踏遍

却渐渐模糊了你的眉眼

 

黄河岸,依依邙山

我面向东南再把炊烟点燃

再植村落花园

守候,你突然而来的脚步

唤醒我迷蒙的泪眼

我知道,我的生命会迎来这美好的一天

清风明月只为前世今生的情缘

 

我从未停止生命的呼唤

一颗心在期盼

回来!我至亲至爱的人儿

我怀抱春天,固守在大河之南一个最温暖的点

为你擦亮蓝天

回来!我至亲至爱的人儿

一生能有几回见


 

之七

 

一杯浊酒酹涛涛

 

江水逝去,大河东流

一路高歌不回头

一袭白衫依旧

该来的会不会再来

妄负了这遍地春光,花开连四海

轻抚琴,梵音渺

一世情缘却把心事了

沧桑化尽苦与乐,无奈天已老

一杯浊酒酹涛涛

 

青山犹在,大地苍茫

又是东风鼓荡

长袖舞当空

就算停息了流浪的脚步

满眼陌生的红花绿草,何处是归宿

登高处,泪千行

一腔热血难把衷肠诉

向晚白发欲化蝶,只怜身影小

一杯浊酒酹涛涛

 

 

 尾曲:

 

背着故乡去流浪

 

穿过高山,越过草原

抖落满身雪霜

沉重的脚步带不走遍地忧伤

一阵阵风,一缕缕炊烟,一声声呼唤

撕扯着残破衣衫

仰望夜空一枚红红的月亮

披着自由的星光

背着故乡去流浪

我要寻找一方丰美的水草,把灵魂安放

 

天籁之音就在耳边回响

我浓妆未开的新娘就在水中央

给我温暖的方向,那里才是我的归宿,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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