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画像
1
用一片草叶我抽打星星
用一块石头我酿制美酒
用风我造出许多情人
她们充满天空和大地
以至于我再也不得安静
用水我筑成一个城堡
用一个眼神我秒杀上帝
向着虚无我猛啐了一口
于是我成了诗人
诸君 请堵上耳朵自行走开
因为这是我个人的隐私
尽管能熟练地分辨豌豆和青蛙
明白吸进和呼出的都是气
知晓玫瑰产自玫瑰树
但我从不炫耀学问
这首诗你当然会猜到是我写的
尽管我不署名字
谁还会像我这样诚实可信
2
我感到我将说出真理
像睡觉 穿衣 吃饭
因为真理之光已将我笼罩
我听到石头在山谷中碎裂
它们大嚷 孤独 孤独
然后获得了解脱
我看到一条鱼在空中飞
尽管它出门忘记带上翅膀
但飞得丝毫不比鸟雀差
那条我一直想捉却从未捉住的鱼
我告诉一坨牛粪不要泄气
当它向另一坨牛粪求婚时
遭到了拒绝 这已是第N次
我说挺住 挺住 拿出你牛粪的诚心
后来我听说它成功了
我成功说服一堆火要它放弃尊严
它气势赳赳要将世界燃尽——
当然这不值一提
尽管我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我写了一首诗
没有动用一个单词和句子
如果你问那会是什么样子——
它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样子
我的眼睛里有火
嘴巴里有草
耳朵里有鸟雀
手里有云
如果我说我是上帝
上帝便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但处于礼貌我不会这样做
我讲得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所以是实情 毋庸置疑
即便你质疑
我也不会提供更多的证据
我说的已足够多
这本身就是证据
3
好吧，我会离去
好吧，我原谅你对风的看法
真理像一团泥巴
虔诚地等待愿意的人来啃食
让雨继续去愚弄世界吧
有一天那一无所有的人
会骄傲地走到阳光下
品尝他的佳肴——虚无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诗歌向来一文不值，如一团泥巴
让诗人死乞白赖去啃食吧
否则他们会饿死
你不可能比雨更雨
比花爱花
比树更了解树
假如我是雨
我将从心开始燃烧
雨不需要心 对吗
只要有喉咙对一只
鸟就足够了
它因此锈死在树上
我死后但愿变成一根羽毛
生活如此沉重
而我将抒写如风
4
我活着因为世界需要我活着
我有过的爱 痛苦 骄傲 嫉妒 耻辱
在一旁审视着我
为了它们的审视我得活着
我曾经伤害过一只鸟儿
仅为嫉妒它那副好嗓子
为了这份嫉妒我得活着
我有一批债务没有偿还我得活着
当命运遗弃了我
为了这遗弃我得活着
我曾和死神擦肩而过
为了这份机遇我得活着
我的对手将我打到指着我的鼻子说懦夫
为了这句懦夫我得活着
我想到我有一首诗没有写出
为了这首诗我得活着
我爱我的祖国一心想为它做点事
只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为了这份犹豫我得活着
5
我在长大
所有人都在长大
难道有谁嫌恶长大
我长得又高又大又精神
简直就像“我本人”
难道我不该像“我”
可是有人却发出疑问：
你为何长得如此像“你”？
“因为我对自己不满意
我要惩罚我
把自己暴露给一切
我想看下有何结果”
“不对，你撒谎
因为你太在乎自己
没人能和你相比
你要证明这个
所以你才长得像你”
我无话可说
也许这才是我
6
如今我只剩下
我和这个世界。
我能拿世界怎么办？
世界像吹过我窗外的风
它对我有何用？
我对它有何用？
像石头面对苍蝇
我曾反复把自我拼读
可是读来读去我都认为
我不适合做一根套索。
因为无论何地、何时、如何投掷
我只能套住我自己。
于是我把它丢弃——
现在的我少的如一滴水
没有谁愿甚至我来将我玷污。
7
我拿起一本书
我扔掉一本书
如果我果真喜欢某本书
我会小心地把它藏起来
而不是去阅读
最终在一个我自己
也不知道的地方
有一本 两本 一摞书
正迫切地等待着我去翻阅
但我已无法找到它们
我总是随手抓起身旁的一本书
（我身旁有各种各样的书）
带着十足的耐心去阅读
仅仅因为我对它们毫无兴趣
于是我成了 哲学家 诗人
这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
我清楚有一本书
将改变我的命运
但我无法找到它
我兴奋得彻夜无眠
8
我看到缪斯对着一块石头出气
她咒骂 她抽打 她踢 她踹 她砍
弄得火星四溅
有一个火星溅向我
将我点燃
缪斯慌忙赶来救我
向我吐唾沫 为我熄火
她说要是我是诗人
她就把我唾死
幸好我不是
9
不是我有心让你感到困惑
因为没有我
我不能告诉你任何有关我的事
我也不懂我
我照镜子但并没有看到我
我或是空气是水是树是梦是一个征兆
唯独不是眼前你看到的我这个形象
我孓然置身在你们中间
你们视而不见
你们做的很好请继续保持
如果我开口唱，请相信
那发音的嘴巴不是我的
如果我抽了你一巴掌
请原谅，那只打人的手绝不是我的
如果你还击，那遭打的人可能是任何人
但不会是我，因为没有我
我到处寻找我，但我从未找到我
我造访我，但接待我的不是我
你们触摸到的不是我
你们触摸不到的绝对不是我
和你们相处已久的那个多像我：
他拥有我的头发、肤色、脸型、忧郁、执着
按我的方式生活、爱、写作但不是我
也许我从未生活在你们中间
我也从未离开走远
我把自我禁锢我里面
但我离我又是那样遥远
我在哪里？谁能告诉我
我哪里都不在，我确信这个
如果我说我生活得很好
请别信，那是扯谎
如果我说我并不存在这本身就是个谎
一切都是谎言请别相信我
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如果你们中谁读了首署了我名字的诗
请千万不要认为那是我写的
而阅读的你也许并非就是真的你
你读的也不是真的诗
说谎者。骗子。卑鄙小人无处不在
全都该下地狱
谁会是第一个
我——毫无疑问肯定是
我
10
我失去你
黑夜失去它的根
真理失去耐心
这条路失去诚信
我试图找回你
你说你不再是你
而如果我坚持
我就不再是我
我正试图找回我
11
问题是没有路
双脚已瘫痪
没有梦
树木已枯死
没有爱
我的上帝已走远
我手上
已没有花
吸引她
重返我的身边
12
我伸手抓住的每样东西
都走来给我以致命打击
说我是小偷 骗子 下流客 无可救药 该下地狱
并警告我滚开 不准反驳
我自然不会反驳
否则就不再是我
那我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我继续设法去偷 去骗 去犯罪 去无可救药
否则我就一无所有
那我的生活还有何乐趣
击打我 辱我 咒我 送我进地狱
让我知道我还存在
13
我对践踏过的落叶抱有歉意
我对摘下握在手中的花抱有歉意
我将一滴水诱进肚腹
欺骗它说做一次人体旅行多么惬意
为了好玩 我脱下一只麻雀的羽绒服
害得它夜里差点冻死
我把两块热恋中的石头生生拆散
一个扔进池塘，一个扔进草丛
仅仅是想试试臂力
我对上帝说我就要死了
你能为我做点什么吗？
上帝赐给我一杯圣水
我用它冲洗我的臭脚趾
我知道我该下地狱
但那个尾随在我身后
对我不怀好意坏笑的
对我竖起淫荡手势的
把我当作偶像崇拜的
对我吐痰不肖一顾的
会是谁！？
你——毫无疑问
一定是你
14
我降临人世难道是
世界缺少了什么
需要我来填补
如果是 我希望
那缺少的是件有价值的东西
我也不枉此行
但事实是
无论把我摆在哪个位置
我都是最不显眼的那个
无人注意我
我的存在无关紧要
或许我根本就无需存在
可是听——
一对夫妇在呼唤他们的孩子
一位妻子在呼唤丈夫
一个孩子在呼唤父亲
毫无疑问这个角色的
扮演者只能是我
别人无法取代
15
有一个伤疤
它不在我身上
不在我心上
也不在我的梦里
也不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
甚至和我毫无关系
但它存在且伤势严重
如果治疗不及时会要我的命
这是伤疤的启示
但我无法医治它
我甚至不知道它在哪
我将自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弄得遍体鳞伤可是一无所获
告诉我你在哪好伤疤
我已为你耗尽精力奄奄一息
你主动来找我吧
我在为你忧虑
我在担心你
16
我冲着黑夜大喊
为的是想聆听——
自己在黑夜里产生的回声
可是并没有回声
也没有黑夜
也没有我
也没有那我站在黑夜中的呐喊
我从未走进黑夜
黑夜从未走近我
我从未存在过
1
用一片草叶我抽打星星
用一块石头我酿制美酒
用风我造出许多情人
她们充满天空和大地
以至于我再也不得安静
用水我筑成一个城堡
用一个眼神我秒杀上帝
向着虚无我猛啐了一口
于是我成了诗人
诸君 请堵上耳朵自行走开
因为这是我个人的隐私
尽管能熟练地分辨豌豆和青蛙
明白吸进和呼出的都是气
知晓玫瑰产自玫瑰树
但我从不炫耀学问
这首诗你当然会猜到是我写的
尽管我不署名字
谁还会像我这样诚实可信
2
我感到我将说出真理
像睡觉 穿衣 吃饭
因为真理之光已将我笼罩
我听到石头在山谷中碎裂
它们大嚷 孤独 孤独
然后获得了解脱
我看到一条鱼在空中飞
尽管它出门忘记带上翅膀
但飞得丝毫不比鸟雀差
那条我一直想捉却从未捉住的鱼
我告诉一坨牛粪不要泄气
当它向另一坨牛粪求婚时
遭到了拒绝 这已是第N次
我说挺住 挺住 拿出你牛粪的诚心
后来我听说它成功了
我成功说服一堆火要它放弃尊严
它气势赳赳要将世界燃尽——
当然这不值一提
尽管我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我写了一首诗
没有动用一个单词和句子
如果你问那会是什么样子——
它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样子
我的眼睛里有火
嘴巴里有草
耳朵里有鸟雀
手里有云
如果我说我是上帝
上帝便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但处于礼貌我不会这样做
我讲得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所以是实情 毋庸置疑
即便你质疑
我也不会提供更多的证据
我说的已足够多
这本身就是证据
3
好吧，我会离去
好吧，我原谅你对风的看法
真理像一团泥巴
虔诚地等待愿意的人来啃食
让雨继续去愚弄世界吧
有一天那一无所有的人
会骄傲地走到阳光下
品尝他的佳肴——虚无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诗歌向来一文不值，如一团泥巴
让诗人死乞白赖去啃食吧
否则他们会饿死
你不可能比雨更雨
比花爱花
比树更了解树
假如我是雨
我将从心开始燃烧
雨不需要心 对吗
只要有喉咙对一只
鸟就足够了
它因此锈死在树上
我死后但愿变成一根羽毛
生活如此沉重
而我将抒写如风
4
我活着因为世界需要我活着
我有过的爱 痛苦 骄傲 嫉妒 耻辱
在一旁审视着我
为了它们的审视我得活着
我曾经伤害过一只鸟儿
仅为嫉妒它那副好嗓子
为了这份嫉妒我得活着
我有一批债务没有偿还我得活着
当命运遗弃了我
为了这遗弃我得活着
我曾和死神擦肩而过
为了这份机遇我得活着
我的对手将我打到指着我的鼻子说懦夫
为了这句懦夫我得活着
我想到我有一首诗没有写出
为了这首诗我得活着
我爱我的祖国一心想为它做点事
只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为了这份犹豫我得活着
5
我在长大
所有人都在长大
难道有谁嫌恶长大
我长得又高又大又精神
简直就像“我本人”
难道我不该像“我”
可是有人却发出疑问：
你为何长得如此像“你”？
“因为我对自己不满意
我要惩罚我
把自己暴露给一切
我想看下有何结果”
“不对，你撒谎
因为你太在乎自己
没人能和你相比
你要证明这个
所以你才长得像你”
我无话可说
也许这才是我
6
如今我只剩下
我和这个世界。
我能拿世界怎么办？
世界像吹过我窗外的风
它对我有何用？
我对它有何用？
像石头面对苍蝇
我曾反复把自我拼读
可是读来读去我都认为
我不适合做一根套索。
因为无论何地、何时、如何投掷
我只能套住我自己。
于是我把它丢弃——
现在的我少的如一滴水
没有谁愿甚至我来将我玷污。
7
我拿起一本书
我扔掉一本书
如果我果真喜欢某本书
我会小心地把它藏起来
而不是去阅读
最终在一个我自己
也不知道的地方
有一本 两本 一摞书
正迫切地等待着我去翻阅
但我已无法找到它们
我总是随手抓起身旁的一本书
（我身旁有各种各样的书）
带着十足的耐心去阅读
仅仅因为我对它们毫无兴趣
于是我成了 哲学家 诗人
这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
我清楚有一本书
将改变我的命运
但我无法找到它
我兴奋得彻夜无眠
8
我看到缪斯对着一块石头出气
她咒骂 她抽打 她踢 她踹 她砍
弄得火星四溅
有一个火星溅向我
将我点燃
缪斯慌忙赶来救我
向我吐唾沫 为我熄火
她说要是我是诗人
她就把我唾死
幸好我不是
9
不是我有心让你感到困惑
因为没有我
我不能告诉你任何有关我的事
我也不懂我
我照镜子但并没有看到我
我或是空气是水是树是梦是一个征兆
唯独不是眼前你看到的我这个形象
我孓然置身在你们中间
你们视而不见
你们做的很好请继续保持
如果我开口唱，请相信
那发音的嘴巴不是我的
如果我抽了你一巴掌
请原谅，那只打人的手绝不是我的
如果你还击，那遭打的人可能是任何人
但不会是我，因为没有我
我到处寻找我，但我从未找到我
我造访我，但接待我的不是我
你们触摸到的不是我
你们触摸不到的绝对不是我
和你们相处已久的那个多像我：
他拥有我的头发、肤色、脸型、忧郁、执着
按我的方式生活、爱、写作但不是我
也许我从未生活在你们中间
我也从未离开走远
我把自我禁锢我里面
但我离我又是那样遥远
我在哪里？谁能告诉我
我哪里都不在，我确信这个
如果我说我生活得很好
请别信，那是扯谎
如果我说我并不存在这本身就是个谎
一切都是谎言请别相信我
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如果你们中谁读了首署了我名字的诗
请千万不要认为那是我写的
而阅读的你也许并非就是真的你
你读的也不是真的诗
说谎者。骗子。卑鄙小人无处不在
全都该下地狱
谁会是第一个
我——毫无疑问肯定是
我
10
我失去你
黑夜失去它的根
真理失去耐心
这条路失去诚信
我试图找回你
你说你不再是你
而如果我坚持
我就不再是我
我正试图找回我
11
问题是没有路
双脚已瘫痪
没有梦
树木已枯死
没有爱
我的上帝已走远
我手上
已没有花
吸引她
重返我的身边
12
我伸手抓住的每样东西
都走来给我以致命打击
说我是小偷 骗子 下流客 无可救药 该下地狱
并警告我滚开 不准反驳
我自然不会反驳
否则就不再是我
那我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我继续设法去偷 去骗 去犯罪 去无可救药
否则我就一无所有
那我的生活还有何乐趣
击打我 辱我 咒我 送我进地狱
让我知道我还存在
13
我对践踏过的落叶抱有歉意
我对摘下握在手中的花抱有歉意
我将一滴水诱进肚腹
欺骗它说做一次人体旅行多么惬意
为了好玩 我脱下一只麻雀的羽绒服
害得它夜里差点冻死
我把两块热恋中的石头生生拆散
一个扔进池塘，一个扔进草丛
仅仅是想试试臂力
我对上帝说我就要死了
你能为我做点什么吗？
上帝赐给我一杯圣水
我用它冲洗我的臭脚趾
我知道我该下地狱
但那个尾随在我身后
对我不怀好意坏笑的
对我竖起淫荡手势的
把我当作偶像崇拜的
对我吐痰不肖一顾的
会是谁！？
你——毫无疑问
一定是你
14
我降临人世难道是
世界缺少了什么
需要我来填补
如果是 我希望
那缺少的是件有价值的东西
我也不枉此行
但事实是
无论把我摆在哪个位置
我都是最不显眼的那个
无人注意我
我的存在无关紧要
或许我根本就无需存在
可是听——
一对夫妇在呼唤他们的孩子
一位妻子在呼唤丈夫
一个孩子在呼唤父亲
毫无疑问这个角色的
扮演者只能是我
别人无法取代
15
有一个伤疤
它不在我身上
不在我心上
也不在我的梦里
也不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
甚至和我毫无关系
但它存在且伤势严重
如果治疗不及时会要我的命
这是伤疤的启示
但我无法医治它
我甚至不知道它在哪
我将自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弄得遍体鳞伤可是一无所获
告诉我你在哪好伤疤
我已为你耗尽精力奄奄一息
你主动来找我吧
我在为你忧虑
我在担心你
16
我冲着黑夜大喊
为的是想聆听——
自己在黑夜里产生的回声
可是并没有回声
也没有黑夜
也没有我
也没有那我站在黑夜中的呐喊
我从未走进黑夜
黑夜从未走近我
我从未存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