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外三首)

早就不是生产队里

常年看青的那个光棍哑巴了

穿件工作服

戴顶黄头盔，若是配一支电棍

俨然厂区的门卫

疯狂的麻雀，触电似的

落一阵又逃一阵

受惊的牛犊，奔跑着哭喊妈妈

从没抽烟空

从没留下一粒稻谷犒劳自己

雪中除了脚印蹒跚

旷野冷清的，只剩白了

黄昏

大面积的飞鸟被水天

抛过来一批，接着又是一批啼鸣

洒在我的头顶

洒在苇丛，草尖以及

河边林中

像一场久违的聚会

挥动的牛尾

此时，我想起了舒伯特的指挥棒

和他的《摇篮曲》

渔舟锚岸

垂钓的人，早把落日丢在了脑后

只专注风声水起

湖地

汛水荡平了围堤

湖地已是沼泽

杂草丛中隐匿着不确定

比如青蛙，比如水蛇

或是灰兔

突兀的野鸡，一声惊叫掠过苇梢

逗你目瞪口呆

几窝残壳不知道飞出了多少翅膀

坐在岗边，我想起雨季

想起父亲，趟过齐腰的湖水下钩

背影荡漾

像随波飘浮的鸟

呼救的喊声提到嗓门

只等张口

捡一兜鸭鸣鹅喧，走

找表嫂烹饪月色

搁浅的鱼

鸟的喇叭花在云中鸣响

湖的盆地，长满葳蕤的风声

小河竭力伸长他的手臂

没舀到一勺波光

晒朽的渔舟

像留声机唱片上的划柄

听见雷雨，听见

摇橹的号子

箭一样穿破潋滟的时空

背井离乡，在灯光的海滩上

挣扎的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