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像 【组诗】
河南/李新峰
◇玉米地
从爬出泥土那刻起，就开始调色
颜色调好后，就在大地上涂
不停地调，不停地涂，直到把笔墨抹干
才可以放声大笑，笑声会和天空一起颤抖
掰玉米的时候，把那些踩在脚下的
留给过冬鼠。跳来跳去的麻雀，
找到喜食的草籽，籽粒饱满的玉米太大了
只好让给去小村送信的报喜鸟
画一地风景，需用春风和夏日的雨水
远离都市，一寸一寸将蔚蓝的天空撑高
然后，是喝一杯清茶的乡下人、不想粮食掉价
只想，种一生金黄的玉米
欢乐来源于大地
痛苦来源于生活
哼民歌，唱民谣
赶一牛车在乡道上咳喘方有韵味
如此的描述很笨拙，玉米的静美
是一柄银锄酿制出的酒香
最适合沿着弯曲斑驳的土路行走
最适合在黄昏里一醉方休
◇夏天的汗水是咸的
太阳是红的，这我知道，但我不知道
太阳光是一锅刚刚熬制的糖稀
那么地粘，粘着力那么地强
贴在我身上，我要揭下
我的肌肤一阵阵吃疼
当我要入睡，太阳仍在上面，
我无法摆脱这种近乎疯狂的纠缠
我会挨近故乡出神
我尽力抚慰着黑色的叹息，
让那些光亮在远方消失。
我感觉我的世界湿漉漉地
我一动，汗珠
也会打着滚往下落
炎炎夏日里我是一尾咸鱼
我不愿意这样
我愿意看着家园里的花开
我愿意我的梦中
长出一棵幸福的向日葵
◇女人
想起她我想起我家中的小餐桌
那个和我一起种田的女人。
我爱着她
她为我酿制了多少甜蜜！
我们打着算盘过日子
钱包是空的，最后是九九加一
她曾经是一朵花，我喜爱她的朴素无华
她的美是在田野长成的。
一个令人怦然心动
鲜活的生命
她说：生活是一张热锅里的饼
我常常看着一张生气勃勃的脸
将那饼不停地翻动
把天地乾坤烙得通红
方展颜一笑
◇我在一座陌生的小城里默默地生活
我风里来雨里去居无定所，
渴望有一个果腹的工作来到了小城。
小城容易谋生，收入也不稳定。
我逃离故乡是错误的
此刻，我正坐在出租屋里干加工
这座小城是忙碌的，筑马路，建高层
我的身影是疲惫的，房子是错误的开始
我从不看窗外，一张张心急火燎的面孔
是那样的陌生。
我知道我不该去马路边的地摊上吃油条
听四面八方的人们聚在一起轰笑，但是我管不了自己
在这里我偶尔能听到熟悉的乡音，我还会看到做工的女孩们
打扮得够漂亮，吃着食物还咯咯地傻笑。
没有谁知道她们从那里来，也没人知道她们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只是在想家的时候骂一句：待在这么个屌地方很烦人
如果能偶尔听一次鸟叫，那怕小小地几声
所有闹着钱荒的务工者，就会像我一样
把目光转向遥远天空
和一个矮个子的女子聊天，他的男人在一边好奇地听着
我们谈并不快乐的生活。也说谁离开谁
世界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就像听一首流行音乐
忽然断了电源，各人忙各人的活路
好像互不相识
◇望一眼故乡，我沦入了沉默的境地
不敢回想，小村的鸡飞狗跳
离开故乡，每一件事都有足够的理由发生，
当我身不由己，踏上征途，我不能原谅我的莽撞
我以为我会将那些很轻很轻的草们遗忘。
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解释的借口，
我从浩繁的汉语里串起一颗又一颗闪光的珍珠。
我从千里之外，将一颗游子的心愿刻在纸上
我不敢对着故乡喊一声：我想念你
我怕，我一喊，泪水将这世界淹没
生活已疲惫，在一个电烤箱的
铁棍上，它是热的。
它在翻来覆去的烘烤中享受煎熬
我望一眼故乡
沦入万劫不复之境
◇小羊在草地上转了一下身
一只羊跑出了村庄
草很嫩。它撒着欢吃草
雨后的小水洼，蜜一样甜
惊飞了野鸟
天依然高、蓝
草地上印满的蹄印
忽然转了方向
一只羊说出了孤独的真相
从风云变幻里学会了从容
它习惯了草的呻吟声
它体会到了岁月的苍凉
它仰望着家门
一个寂寥的小世界
是生活的入口
它明白没有信仰是多么地沦丧
它想像着到了秋天
一个清晰的轮廓
是秋草黄，是闪光的日子
在一节一节断裂
一声羊咩，连着一片星光
回到自己的栅栏
◇夏天
刻满阳光雨露的大地，
它沾满了麦香，背上的青天
一定很湿，它是浸透汗水的蓝毛巾
风不停地拧，它皱紧眉头
我和女儿去菜园，摘豆角
看见满架滴翠的黄瓜
它们奉献，多汁的夏
苍绿和清凉
炎日，飞满园的蜜蜂
它们酿出的是快乐
是幸福
是生机
◇幻像
我走在干燥的沙漠
感觉有绿风吹过
我日落时出发，天并没黑
我没有准备食物，也没有带足够的水
曾经遭遇的沙尘暴的侵袭
我紧贴着地面
幻想多汁的西瓜，红薯----
抵抗着饥饿
我的生活中有剧毒的蛇
钻进钻出
我的世界
时而宽阔时而窄小
我不停地拔涉
怕孤独的我，一定要喊醒我的故乡
和那些树那些草
迎着日出
◇小暑
小暑，偶有凉风
我眼里的荒草渐深
我看见田野里的西瓜
像乡亲们的笑脸
那么甜
还有，绿石榴挂在院里
树叶茂密
在农家，游赏，休闲
或者淋一场雨
拨开匍匐的草丛
岁月青翠如诗
◇风吹故乡
风吹故乡，月弯如镰
我每一次扳直扭曲的梦境
都累得气喘嘘嘘
日月追逐，走在原野上的人已经稀少。
沦落在天涯的人群
一天比一天恐慌
故乡太矮，只有蛰伏于民间
躲在黄土的草丛里
像一条条毛毛虫爬进爬出
窄窄的乡道，天空与大地融汇在一起
前面有车，后面有辙
历史总不改轨迹
李新峰，1965年生，笔名临风观海,河南周口市太康县人，河南省作协会员。四川省小小说学会会员。中国闪小说协会会员，洛阳小小说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印尼《国际日报》泰国《中华日报》泰国《新中原报》新西兰《华页报》《诗刊》《诗林》《星星》《奔流》《牡丹》《河南诗人》《四川文学》《天府诗词》《特别文摘》《喜剧世界》《参花》等近百家中外报刊，多次在文学大赛中获奖。作品入选《二十一世纪诗歌大典》等十多部诗选。河南省“践行价值观”诗歌征文二等奖。湖南省第四届“潇湘杯”诗歌组三等奖。2014年闪小说新锐作家奖。已出诗集《时间密码》《离心灵最近的神》QQ:2674731302 博客：http://blog.sina.com.cn/u/35975734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