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乖孩子

争强斗胜当做英勇无畏

然而印在眉头的一截戳痕

让六岁的我刻骨铭心

 

一场暴风骤雨洗劫了

几只稚弱的苍鹭

它们从高大的皂角树

跌落堰塘边的杨柳丛中

失去父母羽翼的荫蔽

它们哀鸣着凄惶着

张望那高枝间的窝巢

 

那扑楞的翅膀撞在了地上

撞出了我内心的顽劣

我奔跑 跳跃 攀爬

想要抓住那份神秘

那最弱小的那一只

误入了我的怀中

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芋

就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

一条黑狗毫不客气

抢掠了我的战利品

 

我愤怒了

可我把目光转向了

另外几只无助的雏鸟

杨叉 锄头 布袋一起用上

沿着几根细瘦的杨树枝

我爬得更高动作更迅猛

谁知苍鹭们惊恐的翅膀

竟然把我拍成了落汤鸡

 

捂着染血的眉框

狼狈逃到婶娘家里

找不到合身的衣服

婶娘怒斥道

野人一样的娃子

让你光着屁股拔鸟毛去

整个下午我只得躲在

堂弟的摇篮背后

两手捂不住屁股光光

 

六岁时与苍鹭雏鸟鏖战

我英勇地打败了自己

六岁的我选择孱弱者欺凌

心头烙下抹不去的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