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务工者

文/老影子

这座城市，不是我的城市

我只是一个流浪儿

只是几滴眼泪，抑或一场惶恐的雨

被一阵狂风吹落人间

这颠沛流离的生活

有我熟悉的阡陌，有我陌生的小巷

有我不曾碰触的虚荣和脆弱

我把失眠留给他乡，把方言遗忘在故乡

在每一个黄昏我尝试着唱一首儿歌

给往南吹的风儿

流水做成的琴弦，弹落一轮落日

我只是一滴等待被蒸腾的露珠

不知道来往何处，去往何处

站在麦芒的针尖上颤栗

劳务市场等活的老李

文/老影子

等，好像这辈子就是被动地活着

像磨道里行走的驴子

只会重复一个动作：把日子一圈圈缠绕在石头上

一些人操着方言侃荤段子

一些人用混浊的眼睛逡巡

一些人倚着墙根打瞌睡

一些人甩开膀子斗地主

此时，他面无表情，吸着劣质烟

仿佛走丢的孩子，东张西望

等待失主来认领

乳腺癌的妻子躺在病房里

他坐在一旁干着急

校园门外准备高考入场的女儿

不时地张望着，他都看在眼里

他摁灭烟头发一阵子呆

紧接着，又点燃一根

送外卖的女人

文/老影子

通常，干这行的

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的羞涩

一碟小菜，快速地吞咽着一碗白米饭

丈夫前几年干建筑掉了架子

摔断了双腿

唯一的儿子在读大一

曾经的路盲者，她如今

熟悉每一个小巷和门牌号

黝黑的脸上布满褶皱

唯一给我最深的印象

是她恬静的笑容，一直挂在脸庞

像晴朗的天空，风轻云淡，

在静静叙述，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

困在城市里的麻雀

文/老影子

风雨肆无忌惮，夜色漆黑

唯有楼群与空旷的广场

在一片灯光里明亮

雾霾的狰狞面孔，仿佛

一只倒扣的空碗悬在头顶

布满PM 25的枝叶

不是它想要的栖息地

车流的喧嚣，让噩梦彻夜不眠

迷失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

我就是一只灰麻雀

一直试图从城市突围出去

今夜

文/老影子

一块风水石霸占了整面影壁墙

月亮挂上树梢，我默读策兰

夜色开始蔓延过来

庭院里的寂静扩散出去

接着是一些想法、惶恐

一种莫名的冲动，一些词语的沉默

这一刻，纷至沓来

今夜，我不给孤独留下一丁点儿余地

我巨大的影子投在身后墙面上

整个斗室充满尼古丁的气味

月光闯过格窗

像一块毛玻璃一样瞬间破碎

在斗室里散落一地笑声

那时它们心里

要忍住多少骨头爆裂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