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影子近作一组

我们就是小草

文/老影子

确定，一阵风吹过来

我们都得低一下头，弯一下腰

无条件妥协

匍匐在大地的草丛

被狠狠地摁住头颅

这个雾霾严重的人间

所有的屠戮都以春天的名誉

挂羊头卖狗肉

而二月春风冰凉的镰刀

掌握在谁的手中

我感到胸闷，心慌，语言无法组织

我死扛着天空的压力

听凭雨水的蹂躏

我无能为力，只想左右摇摆一下

来以此证明，我还苟活着

无所事事看窗外雨

文/老影子

白雨伞。红雨伞。花雨伞

伞下一个人，伞下挤着两个人

迈着统一匆匆的步伐

朝着雨外的秋天走去

而我。像个局外人

目光追着雨光，伞影，风声与说笑声

抚弄额头垂下的发丝夹杂雨丝

一把温柔的手指

熨去一道道褶皱，一条条雨水的流痕

有意识无意识，接受了初秋傍晚的凉意

在雨中互道珍重的人

是不是刚讨论完关于爱情的真谛

关于先有夕阳或是先有黄昏

你我从未思考过的结局

仿佛与雨水有关的词语，尽在不言中

形而上的隐喻。是秋风不能承受之轻

关于哲学系范畴，从不在我的感性里

尽管雨还在下，秋雨还是雨

乡音

文/老影子

视频里母亲唤我的小名

有点含糊不清，都是脑血栓惹的祸

关了手机，我怔怔，嘴里一遍遍重复

隔着窗玻璃的夜色深沉

一些带有青草和泥土味的声音

顺着月光回溯，似乎

找到童年某一种丢失的情绪

某种遥远的无声的呐喊

白天我戴上面具

汇入熙熙攘攘的大街

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不止一次我试图忘了家乡话

忘掉方言俚语

可每当子夜陷落梦境

一些不受控制的呓语就突破牙关

轻易地就暴露了我的伪装

时间说

文/老影子

手风琴的旋律未免松散了些

有点儿沉闷。以至于午后蝉鸣

高一声低一声，紧一阵慢一阵

垂杨柳在池塘边梳洗着发丝如瀑

光影微斜，它们沉着

却让我在一个盛夏里仿佛忍受

整个四十多年来的酷暑

时光不留人，落日已投河自尽

远处传来牧笛声呜呜咽咽

而此时。傍晚里的一些亮光

引诱了无数的昆虫乱舞

最后一缕晚霞，虚构了白昼老死的理由

萤火虫接过上弦月的接力棒

或许，它们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时间，今生它已所剩无几

六路公交车

文/老影子

甘井子至和平广场。六路公交车

我在赶往回家的路上。零点

雨在窗外，紧一阵慢一阵

借助秋风的任性拍打着耳蜗

邻座的鼾声响起，从我的左耳穿过右耳

电脑自动语音报站。我都会下意识瞅一眼

总怕错过目的地，错过今晚的温存

好歹又是一天，颇有几分睡意朦胧

雨还是紧一阵慢一阵

语音还在播报。多像我们曾经路过的童年

青年。结婚。生子。到现在抱孙子

车还在行驶，在雨里，风里，午夜里

而我，还没有到达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