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诗歌的名义走读五月(组诗)

文/赵华奎

◎初夏

村落在晨光中明亮起来。蛛网上的露水

摇摇欲坠

每一滴都是昨夜星辰卸下的芒

炊囱吐烟。一个人的目光在屋顶上彷徨

初夏来临。风将菜花连同香气一并撤走

迎来密而饱满的荚，续延更深的绿

燕麦叶肥，举穗

也用无数只茁壮的手，托起百亩阳光

乳雀啁啾，被草木念成一枚象声词

顺从风的节奏，飘近，又飞远

昆虫们躲在青叶后面

用一只眼审视自己，另一只眼打量人间

而我只想以诗歌的名义，抬升这个节气

向土地致敬

并与那些直立有骨的文字，揭竿起义

标注一场绿色革命的主题

◎流水赋

时间反复用一些托词，推却我的挽留

兀自前行。向阳处，许多石头陷入沉思

谁将一个女人许配给了一条河

谁给一座山峦取了个男人的名字

五月怀有葱茏的青春，穿行在草海间

每一步，足印里都溢满水意

溪流是个爱幻想的孩童

载着一艘纸船，对我吟诵一片绿肥红瘦

鱼挥舞着鳍，畅游浅底

它们从没有背离自己的立场，放弃飞翔

如同我也从没有放弃问询流水

能否替我洗尽铅华，脱去人间掠影浮光

柳林置下的浓荫里，有一人在河畔

钩钓心事

鱼儿纷纷围过来，也没能叼走他的倒影

◎致我们已逝的青春

青春的藤蔓参差不齐

等着岁月用柴刀择伐，或用剪子整形

比如你有时会像天气耍起脾性

把太阳赶到乌云里去，扬风，落雨

青葱和春韭是一对兄弟

借一场雨势，向季节深处压茬推进

割不尽的须发间，藏着光阴的头屑

一梳，就是一把喟叹和隐疼

青春是一帖草书，我们临摹得过于仓促

攀升的年岁

根本经不起一支闲笔提炼，推敲

只有我们关窗闭门，陷入一壶寂静

才会忆起，曾借灯火

给远方回过一封没有邮路的信

2020.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