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处的安然（组诗）

文/赵华奎 

◎等待

四月还在山间备装，理绪

河水徜徉，也娓娓讲述着暮春的故事

一个人在下游

等上游的人驾舟而来

淙淙水声，代表了彼此的心声

行一程水路，顺流而下

并不是时光前进或撤退时，采用的方式

他坐在一块巨石上写生

等鱼儿跳入画中

一边用鳍滑行，一边用腮说出向东的理由

林间鸟等着卸下赘羽，换上轻盈的裙裾

树叶由稀向浓，等风穿膛而过

他也在等雨降临

淋灭心头一丝丝没有姓氏的微火

◎寂静

光阴呈低姿匐行

脚步声散落在草地上，惊飞了几句虫吟

露水洇开叶片上的尘渍，像笔痕

一个人听见了心跳的回音 

朝霞，持一种温凉相宜的态度

侍天地，抚万物

风声太轻，奏不出一支纯绿色的旋律

附和着你，在心间填词

寂静是一面镜子

当你走进它的深处，就像沙子沉入潭底

几句晨钟声虽然淡然

但能激活一潭清水，漾起层层微澜

◎休眠状态

困顿的春意令时光慵懒下来

书本合上纷披的心绪，一只笔停止游走

你双手托腮，在书案上打盹

白开水寻不见绿茶，就在玻璃杯内发呆

不再渴求一盏香茗的礼遇

蝴蝶兰守住最后一朵心事

你并没有去猜测，她将何时被时光摘走

唐诗里的那场春雨，被谁唤入百亩桃林

润叶提香去了

你的梦里也桃花盛开，暗香浮动数十里

且有流水在花下低吟，窃语

◎月下辞

月光铺泻下来。草尖上顶着一层银白

有风交付春水的细节

每一滴夜露都在张望，把我认作故乡

旷野用虚拟之词，道出夜的迷幻与空寂

草木，并没有因此误入梦中歧途

在生长期内止步，在暗处孤独

此时更念及远方和故土，隔千山万水

坐落在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即把一首诗种进去，期待长出茂叶繁枝

月光吟出流水，成溪

有夜行人领着自己单薄的影子

一前一后，踽行

◎卷首语

白纸张托住细笔尖

任它从指间流泻出波谲云诡的情节

可是掌壁太厚

我磨了又磨，也没能变薄，亮出刀锋

灯吐出光圈，囚禁了身影

泡了第三遍的茶水，再次令记忆失眠

我看夜色

一滴一滴退进壶里，而自己浮游于壶外

风入室时，窗上帘幔微微欠了一下身子

夜太静，也过于疏松

我像一粒文字在卷首行走，把每行句子

都当作旅途

2020.0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