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文/老影子

像天空放下雨水

风放下羽毛。月亮放下清晖

我转身背对孤独

有一千万个我，放下

一千万个影子。肉身伏在低处

鸽哨响在半空

我伺候老母亲起居。母亲跪拜

自己供奉的菩萨

春风未完成的一首小令

文/老影子

残雪的光影一再撤退。至墙根

背阴处，我看见时间缓慢隐去

岁月一半的孤独。山巅远眺

风在其上俯瞰

二月，一腔暗哑的音调

散碎，一篇断章。意犹未尽

春天等待一些词语来润色村庄山色

望不到尽头的麦田在低处，轻抚地平线

晨曦折断大提琴。而湖水不动声色

接纳了云霞欢悦的燃烧

近黄昏。荒滩。堤岸。远山

枝头鸟鸣衔来春潮汹涌

落日，在红河的水面拨响流水的琴弦

故乡是一个特殊的词汇

文/老影子

眺望你的大平原。天门山。宿鸭湖

黑河与红河并驾前行

河套里奔跑风沙，水鸟起落

给我你水波荡漾的消息

过去和将来。村庄与落日

鸡鸣狗吠，此起彼伏

瓦拢积雪渐暗。墙头枯草微动

宁静与祥和罩在屋顶

写过乡愁的诗人。在冬天动用方言

一片片雪光里练习平衡术

一座破损的老屋。一谢模糊的修辞

一些清晰而又常新的词语

在泥土里扎根。至于时间说

不分过去，现在，或将来

只是静坐

文/老影子

他在沙河公园的长椅上，沉思

以疲倦之态，缄口不语

整整坐了一个下午

鸟鸣以鸟鸣的距离与他

隔岸相望

云朵随着山川起伏，奔跑

湖面上留下一群浮游的鱼儿

大雁的翅膀驮着轻柔的阳光

它从穹顶俯瞰这人间的深渊

那呼啸而过的老北风

孤独的腊梅，困顿的江河

陷落黄昏，沉寂于心

雪花像星星一样破碎

散落，明亮，有时也滑翔

春意

文/老影子

重复的否定。以及抹杀

沿着一场雪的次序

我把一些想象中的冷

一一消除。而上天安排生死

人间一场小小的恶作剧

病毒。隔离。欢喜和爱情

谁能最终留存

上帝虚构的世界，我不敢拆解

阳光普照一切。一千万株花树谢落

一千万颗头颅昂起

一千万个我们挺胸，捧出

一千万张笑脸

村庄

文/老影子

动用了与老屋有关的所有词汇

我想为村庄写下一首小诗，村志

或麦田，小巷，乡愁。捎带鸡鸣狗吠

静谧的黄昏。慈祥的奶奶

反刍的老牛瘦骨嶙峋

一股形容词散发出尘土气息

冲来我闭塞已久的味蕾、听觉

一块遮眼布，牵着一头驴子

围着日子磨完一声。一截土路

认领了游子的脚印

炊烟刚散去，院落里

传来了母亲喊吃饭的声音

非常时期

文/老影子

须臾。光影爬上屋顶

一群灰麻雀在庭院起飞，不知去向

几个老人，倦缩在墙根晒太阳

与你一层玻璃的阻隔，恍如

笼中鸟。或人间与地狱

道边白毛杨落尽树叶，像泪已流干

向天空高举无数枝条的罪状

谎言圆着谎言。我们宅在家里

一页页撕着日历度日

视频里，酒杯碰得叮当响

彼此安慰，鼓劲。祝福祖国

早春二月

文/老影子

就在抬头可看见的窗外。树与树之间，拥挤，靠拢

远处。河流以一种常态行走

平缓的语速，说着什么

与一些画外之音重叠，混为一体

存在不存在可否。不再显得那么重要

庭院墙头几只灰麻雀的静止

与耀眼的树挂形成对比

阳光正好，照在我的床头

河滩的积雪在背阴处

像一些忧郁的眼睛。荒野

放弃了大片的光阴，和额头上的枯草

阳光释放温暖。眼前的景致预兆某种和谐

仿佛一切皆有可能

早春的风。向生向死，道路四通八达

我的太阳

        -----有感于一只蚂蚁滚动一个球状物图片

文/老影子

这是一滴露珠，抑或是一滴眼泪

也许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

被人类，还有宇宙之母

给遗弃在这 ------- 苦难的人间

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

你也不可能看到尽头，在一座

此生都难逾越的大山后面

你只能使劲，使劲 ------ 再使劲

你忽略了自身的渺小与孤单

夜晚忽略了满天繁星和狗吠

寒风忽略了峭壁与断崖的决绝

你只是驮着自己的太阳，一直向前

向前，向前   ---------

⊙ 恍惚在人间

文/老影子

1.

蝙蝠飞在自己的黄昏

手无处安放。像握着一纸罪状

细长的雨线

天空阴暗。堆积乌云的广场

绽放诡异的笑

和色彩鲜艳的花圈

窗口望着对面的窗口

几声鸟鸣穿透双层玻璃的遗言

-------仿佛听到呻吟。咒骂。呐喊。冲锋号

口罩。防护服。单人间

改变了你作为囚徒的尴尬

多数人满足于吃饭。睡觉。提心吊胆

隔岸观火

而逆行的人，顶风冒雪

放飞更多洁白的翅膀

2.

然后是黄昏。长夜

最终迎来黎明

人间。一个漏气的地球

被春风重新吹起

我感到孤独，不再是隔离之说

在亲人之间

香烟的怒火。升起烟雾

星光与月光被烛光替换

喷壶在咆哮，呛人的火药味

倒下的啤酒瓶

任由春潮汹涌，在额头决堤

3.

 剪落的秀发会发出新芽

压破的鼻梁又耸起笑容

呼吸机。唱片机。方舱里的广场舞

春风里埋葬残雪。我们齐声歌唱

人流。春潮。在汹涌的码头

车站。机场。在每一个人

卡着冲锋号的喉咙

像一只打鸣的雄鸡，弓起脖颈

站成一声令下的姿势

最后的夜晚。大潮在太平洋酝酿

一场大雪覆盖了人间

而春天迟来。只等黎明

吹来光，吹响朝阳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