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乌鸦

黑得透亮彻底，黑得像一面镜子，一滴墨汁

它飞得时候，像是一个顿号，在天空滑翔

停顿一下，接着又向前，寻找目的地

小黑，我叫它名字，它有时候立在树梢

有时候钻进风里，有时候它疯跑

有时候躲在我的梦里，更多的时候

它在坟前哀鸣，像是疼极了，却又像是

让伤口中的血液，撕裂并流出

小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去年那只

是不是前年那只，是不是多年前

我在故乡弄丢的那只，是不是

三十年来你守在，我父母墓碑前的那只

是不是你从他的城市飞来

是不是从他的文字中衔来仙草

是不是你把春天，也捎带着

是不是想做的我亲人

是不是要做的我知己

窗外的巢穴，一直留有你的位置

白乌鸦

不要担心，不要犹豫，不要放弃

电线杆是你的，树枝也是

月色给你，包括星辰，隐藏着的风声

路过的四季，这些都是你的，都是

白雪的背面，有沉甸甸的忧伤

也有欢娱，稻草的另外一端

搁浅秋天的心事，小白

做我的伙伴，做的我朋友

这多余的人间，许多事背道而驰

从我的家乡，到一个又一个陌生地

这世界，到处都是陷阱，肮脏

到处都是坑蒙拐骗，都灰暗

都已不见天日

小白，我累了啊，我困了，我倦了

我只想把你从文字中，拿出来

用白雪来洗。我只想把你塞进诗行中

想的时候，把你从键盘中请出来

陪我失眠喝酒，读读新诗

小乌鸦

其实，我还没有想好，给你取名字

我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不知道的

还有你的年纪，你的父母有没有

教你飞翔，隐藏，寻觅食物

我睡的时候，你是不是还睁着眼睛

我醒来时，你会不会趴在窗前

看我慢慢读书，我闲来无事去林中转悠

你会不会跟着我一起，飞来飞去

小乌鸦，我爱你的前世，我爱你今生

我爱你短暂的触碰，我爱你的悲鸣

却不是因为离开，而是因为心死

你这个可爱的小伙伴，我爱你

从你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是你的伙伴

爱人，邻居，最亲密的爱丽丝

老乌鸦

每一次滑翔都耗尽力气，每一次呼吸

都带着喘息，每一次归巢都颤抖着身躯

就连西边摇摇欲坠的落日，都血红

都叹息，都忍着不肯迅速离去

从高空坠下，带着蓝天，带着白云，带着风声

带着无尽的不舍，带着偏头疼，带着痛楚

这些年，你一直打坐念经，一直修炼各种术法

试图把这些年，压在心头的石头搬下去

老的掉牙的月色，正从荒草中漫出来

冰凉的墓碑上，写着我熟悉的名字

我歪掉的影子中，掉出骨骼，掉出个木牌

上面有你寄来的春天，上面桃花正开

有一对蝴蝶，分不清梁祝

2019.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