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居青草湖(组诗)

秋深

不光是我，渔舟和云

也知道青草湖的水一天凉过一天了

因此，水鸟越飞越远

波光潋滟的水面，望过去

除了跳伞的落日

就是一色苍苍的水天

芦苇前倾着身体

如同我全力撑动晚归的竹篙

收起一条丝网，就是装满一篓涛声

小院收拾的井然有序

解开围巾，才去梳妆描眉

把夜色打扮成十足的女人味

糖拌一碟嫩藕

摆二双筷子，斟满杯灯火

然后，焦躁不安

芦花

风吹芦花，今年的雪来的早点

芦花芦花呀

再见时，你也当了妈妈

一边喂哄抽噎

一边摔响瓷盆，唤着苇丛里不上岸的鸭群

此时，树梢提着的夕阳

像母亲提着的一罐凉茶

漫过我的脚裸，依然是

你清清凛凛的羞涩

漫过我的膝盖，依然是你炽炽烈烈的誓约

远去的黄昏留一路粪臭的喧嚷

于是，眼前或身后

每一声狗叫，就点亮了一盏星光

北岸空垂一弯月钩

孤寂如石，满头的芦花凉如白霜

见字如面

写了，又撕

撕了又写，蘸尽了几盏蛙声

把小窗写的骨瘦如苇

见字如石，刻出腊梅的笑容

如面握一把钝刀

剜心又割肝

裁一块荷塘上的天空

捆好包裹，明知是泥牛入海

执念连同侥幸

投进长夜的邮筒

蝉帖

惊蛰已从水边

冒出来一叶嫩绿的蛙声

此时，一场烟雨

每一滴都是敲门的手指

五月破土，柔软软的钻了出来

抱着树干上爬

抓住树梢给炽热的夏天

点燃一片火炬

江南跨越江北

疯狂的，递交秋日接力

就同把脚手架砌进云层的瓦刀

戴着一顶夕阳

从城市的喧嚣之中走失

留守

行李塞满喘息的汽笛

小路空空如也

只剩下村庄的寂静

一条牛，遛出

林中已是乱七八糟的鸟啼

牵回一窗灯火

烙出两尊呆坐的年画

等手机的铃声

柴焰越来越暗了

关紧院门，留守漫天风雪

2019.11.1日记于青草湖卧薪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