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湖(外三首)

很久了，牛呆立在高处

像一块风蚀的石雕

它只叫了一声，恫吓那条懦弱的牧羊犬

蜷伏草丛，用沉默塞住喉咙

天上的鸟飞就飞了

它只盯着尘土早已消散的路口

乞求恨不穿黄昏的雾霾

秋风深剜绝望的瞳孔

它的眼睛像泉涌血，母爱滴落洇透寂静

自断脐带，它侧过头舔净胎衣

柳风吹干的一团绒毛，闪烁明亮的霞光

牛犊四肢摇晃，执念在晨曦中蹒跚学步

尔后，仰口咬紧乳头

吮吸着喷泻的江流

放任的缰绳，改变不了

定格的晚景

我的儿子也是从这条路上走的

纵使天涯也近在咫尺

霜降

一一蒹葭苍苍，白霜为霜，题记。

墙壁新着一件白衣白帽

恍惚有手术器材撞击的声音

霜凝刀光剪影

灯光呢，温度慌起来了

我的脸微红，镇静控制情绪

心，善若止水

风吹薄帘，动如青草湖的涟漪

漂浮一朵睡莲，她身上的花蕾

藏起来了，可她迷惑的目光已燃起篝火

此刻如若走过去，轻轻的

颤抖吧，憔瘦的灵魂，天空为我而寂静

小月坐起来，毫无掩饰了

起伏的山川搂紧我的脖颈

房间，充满一管河水的抽取声

整个冬天都将麻醉过去

摘除幻梦的蛀瘤

让一棵枯树，泛滥青翠的啼鸣

流水

钟楼滴落的雨声

由远及近，汇聚明澈的流水

落红载不动蛙声

蝉烬，以及秋叶已随波逐流

河床是水的脊柱

树顶之上，堆积云和鸟鸣

月亮一筐筐拎去

而卵石，偶尔有一丝晃动

你幡然理解

也学会了包容

凌宵花

树欲动。有风还躲在草丛

戏弄那只绿帽小蚂蚱

杖指水边，问

这黄昏，飘下那么多枯叶

撩袖蘸净眼角

昏花的视线又秋深了一些度数

学童还在村口

栓好羊绳，吹笛忘了落日

蝉在枝头喊叫，雨要来了

荷塘深处分不清蝴蝶还是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