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十万匹闷驴来回踢一个火球

十万名铁匠往复锤一道闪电

后果是

十万只白狐齐唰唰跳下凡间

十万只白鹭忽闪闪遁入山洞

再后来是

街头放声哭泣的你，突然收住哭声

适才晴朗的你，突然放声大哭

上山的你，暂避苍松翠柏

临时撑起的，客栈

下山的你呀，只好提着悬崖，滞留破庙

小和尚任由香火扑灭，任由

木鱼坠落，反正睫毛会长出捻珠的雾芽

你问：词与物，谁更像突发性神经质？

当我仰面看天，她们等速，爱上我的喉结

来不及，镌刻花纹

顺流而下，喂了我脚底的大鱼

2019.7

【日出】

一架古琴，铮铮流岚

天地像他掌心浮游的，丸药

薄醉的人

莫非太白，问我：早啊

我吞吞吐吐，挤不出一句客套：早

“君可愿，兹随吾去蓬莱？”

林深。一只鹂，许窃听久矣！

一嗓百转千回的冲锋号，晃动树枝

霞光的嫩苗，晃动着，种在琴心

成长，快于琴的肉身破碎

植物满眼泪水

海市蜃楼，因真实而深刻

那人那仙远去千年——

2019.8

【给一朵花命名】

远看

一朵朵，大的，凝脂的

以为牡丹

接荒连野的，火的，跳跃的

以为杜鹃

近看

小的，碎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挤挨的，密密匝匝的

一朵就是一簇啊

处暑后的清晖洒在一条大街的口袋上

抵御什么，找寻什么，满大街的徒步者

时不时，有人，斜逸而出

走向大街一侧的，原野

蹲进一朵花里

他们中的先知告诉我，一个中年

失意人，这朵处暑的花

叫紫薇

雀啁啾一声，远处屋顶的警报灯亮一下

远处屋顶的警报灯亮一下，雀啁啾一声

2019.8

【补血记】

我经年养着一条鱼，一朵浪花

我的河水，被俗常、诟病用出老茧

我的鱼，我的浪花跳不出来，快要窒息

我的河床皲裂，沉积经济主义的普世审美

我怜雨

不如说我怜雨后的植物

特别在闷季，每个雨后，我都有去草地走走

草叶，湿透了

花瓣，湿透了

我喜欢赤脚走进它们

我喜欢蹲下来嗅它们的命

比如，我在今夜的草地依偎它们的词语

雨赶来了，它们生动的泪，汩汩，汩汩

敲打我的河水

我的河床湿透了

我的鱼跳出来，和我比肥嫩

我的浪花，和我比审美

20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