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湖面放牧羊群

          文/老影子

蓝天对应旷野，以空应空

一棵树栽倒水中

诗歌此时无声胜有声

像动词与名词，模仿两只山羊交配

落日交出晚霞，我不再顾忌黄昏

任风抽动流水的鞭子

鸟鸣飞翔的航道

一群奔跑的羊群，被我赶下悬崖

被我赶下悬崖，在如镜的湖面

啃食着流云的白发

⊙  意料之外

   文/老影子

完全超出时间模拟的完美结局

我最后妥协给了一块石头

不得不背负它行走。在人间

轻浮的仿佛不止有羽毛

空气，白云，抑或某些心理

此时，还有我站立不稳的身体

一切的影像感觉像是幻象

我开始尊重每一个卑微的生命

像活着一样呼吸空气

像病痛一样呻吟不止

仿佛在梦中。历经人生轮回

累倒在影子的身旁，依偎着彼此安慰

一切都是按既定的方针行事

循规蹈矩。却始终不知道

失败，在不在最初的计划之内

⊙  一刹那

    文/老影子

几只灰羽的鸟类，划破天际线

沸腾的潮水，仿佛在蒸腾着时间

远处缓慢落入海水的微光

带走白天仅剩的一线明亮

仿佛世界坠落

极夜，潮声拍打着潮声

此时我不知道时间一瞬间

繁衍着黑暗，还是

黑暗抽离了时间

让一些腔体动物脱离亲人

被抛弃在赤裸裸的沙滩上

用沉默对应沉默

以孤独终老孤独

那些月光下暗藏的杀机

而此时我一直在拷问现实

这是否是梦境里的幻象

抑或，白昼里的梦境

⊙  那夜

     文/老影子

夜深人静。狗吠声一点点放缓

这时，从宇宙的空洞

传来遥远的回声

所有叶子的脉络，像大河分散支流

注入黑夜。四周寂静

唯有篝火与星空遥遥争辉

唯有你明亮的眼眸，闪烁其词

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对我，保持沉默的警惕

⊙ 一棵树的深秋

     文/老影子

给风定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是来自一树叶子的集体控诉和跌落

像你惶恐不安的猜疑，逼供

近似一只黑鸟荒谬的怪笑

暴雷，骤雨，刀斧和绳索

滑翔，旋转，与阳光拼到两败俱伤

光影斑驳，任由时光镀下留白

对黄色过敏，对寒冷惊惧

对一条河流望而却步

在黄昏，你面对落日沉默不语

举起无数枝招摇的云幡

一个人在镜子里点着旷野，引燃鬓角

无数只枯瘦的手，挥舞着伸入半空

    ⊙ 河流

        文/老影子

它有表面的纹理和既定的走向

牵手风牵手雨，挣脱枯萎的目光

月亮在远处绽开，绚烂

先人的遗骸在身旁安放

与日月共处一室的秘密

与火，保持距离，各自守身如玉

尽可能地放低身段，勇往直前

那暗涌的，是祖辈延续下来的热血

        ⊙  来不及

                    文/老影子

惊雷砸开流水之门，东风

得以逃回人间四月

一只纸鸢，在云朵之上

挣扎着自由

须有灯盏引路，须有

阳光点燃鸟鸣，须有你

嗫喏的嘴唇默不作声

所有墓碑上的名字

都面朝大海，鱼贯而来

是路上耽搁的一封家书，未曾拆阅

是卡在喉咙里的呼喊，似破未破

是睁着双眼睡去，一切不顾

没有撂下一句话儿

父亲，在清明节前匆匆离去

是突然的突然

⊙ 编席的老人

         文/老影子

他的腰佝偻着，一再往下弯

直至靠近泥土

每年的深秋，他都会涉水到浅滩

用残月般的镰刀收割十月

篾刀从手指间分开冬夏

一张张纵横捭阖的江山

在他手下复活，像一场春梦铺开

他是村里唯一的还会编席的老人

每次看到他低头忙碌

总是让我想起仰卧在凉凉的苇席上

流萤，星辰，虫鸣

以及，母亲的歌谣与蒲扇

⊙ 有感于一幅国画

        文/老影子

山水浓缩，前朝记录在案

我伫立在壁画前

有一览众山小的优越感

瘦了腰身的瀑布，松树林的发髻

藏有雨水的气息

钟摆，始终放不开手脚

生命局限于绿色的空山

等时间叫醒黑夜，等月亮沐浴在湖水

把朦胧纱衣倒挂树梢

诱惑，暴露在镜中

那么多的神，寺庙，披着袈裟的和尚

等待大彻大悟的众生

屈膝，献出忏悔与头颅

献出我们引以为豪的国家

和这国家里每一个肮脏的灵魂

⊙  桃夭

   文/老影子

由不得三月的任性，春风

翻手云覆手雨

如你的面孔再贴切不过的修饰

背靠背，我偷偷回首

那时你笑声冷傲，跫音擂响心鼓

藐视一场冷雨，风声对不起

仿若一只桃花的妖孽

吞噬所有的星星，海水，吐出白骨

长发及腰如瀑，舞起绿裙子

一步之遥的距离，掌控着春天

仿佛无所不能

⊙  数星星

     文/老影子

从不模仿它一眨一眨的眼睛

不去想浩瀚无边的脑洞

好比，我不想我俩在一起的从前

天河于是南北，孩子已不和娘睡

孤独的童年，我是黑夜里的一颗孤独

我把星星数到最后一颗

母亲拄单拐，盛夏的夜晚

提着流萤的灯盏

依旧与母亲肩并肩，像儿时那样仰望星空

⊙ 背对夕阳

       文/老影子

临水而立的女子，空垂双手

抓不住草尖上滚动的微风

云霞误读了归鸟的呼唤

空与空旷，与心一样辽阔无垠

她凭空幻想，不悲不喜

仿佛一朵打坐的云朵

而此时，唯我背对夕阳

与临水而立的女子，深情对视

⊙ 老家

  文/老影子

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

丢失了法则。我也就迷了路

北斗。星空。湖面飞翔的鸟鸣

好久不见，说我忘了根本

蝈蝈儿独自弹奏月光曲

我躺在奶奶怀里数星星

被关在城市里久了。我成了笼中鸟

被时间折断翅膀，忘了来时的归路

    ⊙ 逆风的河流像我的目光

             文/老影子 

乌云把满腹雨水一再收紧，水面上蜻蜓有些骚动

无可奈何，无可测量湖水的深度

日子荡开老槐树的一圈圈年轮，涟漪摇醒白云

我看见，人间底层的挣扎，腐败的沉淀物，微生物

河蚌，水草，潜伏的鱼虾，骤雨一瞬的狂躁

鱼群的呐喊，一如既往地沉默着沉默

像我低调的一生，低调着循规蹈矩

像磨坊里的驴子，在人间兜着圈子生活着

屋檐下一只倒挂的蜘蛛，倒挂一种隐喻，命悬一线

像懒汉守着日子，坐等一些飞翔物自投罗网

一条河流，，牵着一只隐蔽的影子

一只隐蔽的影子，把身段匍匐在尘世

此时的村庄，不在他乡的视线范围

不在梦里梦外，游游荡荡

黑夜一如往昔，你我对坐，像是

一时的存在或是不在

   ⊙ 活着

             文/老影子

很随意的一天，吃饭

休息，然后无所事事记录一些词语

窗外老槐树又发新芽

站在三月的阳光下自由呼吸

对此，我一贯置若罔闻

于是它独立在风中轻轻摇摆

感觉大地在旋转，像儿时的木马

此时摁着一纸空白，才发现

一个素描的身影，像纸牌上的黑桃皇后

不知道啥时已经远走高飞

留下一个空洞的白天

我无法拒绝，亦无法接受

如同活在这尴尬的人间

   ⊙  清明词

            文/老影子

雨中：路人急与缓的反衬

斜风收割泪滴

从天狼星到被鸟鸣隐藏的黄昏

我被犬吠深深陷入冥想

其中的旷野，间或，平静的河流

树林环抱村庄，和绽开的炊烟

远处，有人长跪不起

被摁倒的青草

如我头顶灰发，思想稀疏的平原

在清明时节

像父亲被拔去荒草的坟头

 ⊙  午夜的朋友圈

              文/老影子

所有的事物都躲进黑暗里

而我独自在梦境之外

从虚拟的镜面进入朋友圈

一个人的链接，一张张晒黑的美颜照

一些千奇百怪的网名

让我们恍惚似曾相识，陌生着熟悉

那山那水，矫情的脸

仿佛在不远处招手

可是这方寸之地，早已看不见那些寂寞的夜晚

月光下的深巷，让我们肩并肩

当然也看不见那个黄昏的旷野

我俩大哭一场

翻阅着一张张笑脸，一个个从前

很容易让人想起遍及全国各地的朋友

一想起他们，今夜

我就会在梦里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