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青草湖(二)

从头开始

铺盖一卷，四十年光阴

抖落一地风尘

背在赤裸裸的肩

干吼二声，拧过红脸一一昨夜的檐雨

从眼角滴落了

所有往事，都被一把锁

锁住了昨日，今天

小路越走越长

每跨一步，气喘吁吁的

父亲一鞭抽下，那根越拽越紧的牛绳

扽痛我的鼻孔

归程

经不住油灯的指头

戳破，纸糊的窗口

侧身钻出脑袋，于是，昏眼揉了又揉

去张望着什么

月色，涨满小河

鸟的呓语，在空寂的枝头

而远处

狗吠惊醒的一点蛙声

若有若无

小路收住脚步

是一芽嗔怪的草尖，扎痛了归程

灯

挑亮，又暗了下去

窗边的星星，一颗颗熬尽

却无一点睡意

黑发都拢在耳边

数落不听话的鸡啼，一声连一声

扰乱旷野的心思

脱件不能再补的衬衣

一绺绺撕开夜色

为擦亮的木犁，搓根鞭绳

守住自己的一口井

鸟，在树上，云在空中

狗和鸡在树下乘着荫凉

木桶放下去

嗵的一声，一次比一次闷响

水越深，提上来更凉

母亲淘米煮饭

我们放下扁担，镰刀

扇着草帽，也坐在树下，水

一碗碗碗的喝

那口渴的样子，非要把

水桶喝光，井水喝干

相视一觑都乐了

此时，母亲的风箱

吹旺喧嚣的村庄

蜻蜓，蝉鸣，以及落叶

装满水井的记忆

虽离家已久，而清冽的乡愁

依然在血管里，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