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帖(组诗)

草根

小雨初晴

羊和牛追逐着草根

踩出一条草绳

围着黄土岗越箍越深

像我的父亲

拧根草腰子勒紧单薄的棉袄

挑满水缸

雪是治冻伤的药

抬头望着栏外

新绿正冒出湿润的泥土

羊知道

卧槽反刍的牛

当然也知道

草籽

黑的发亮

我把一枚秋果子用手碾碎

抖一掌心草籽

粒粒都在蠕动

像一页密麻麻写满的汉字

令我吟哦田野的诗文

点水的蜻蜓

或是蝴蝶，它们从我炽热的视线

飞入旷远的天空

索性，连同一窗灯火

种满阳台的花盆

草芽

最喜欢靠着墙根晒暖

此时，隔壁大爷侧过嘿嘿笑脸

把细长长的烟袋杆

裂缝中捅过来，戳我的后脑勺

玉哨子凉凉的，手心一拧

然后，抽二口，吐一个个向上飘飞的烟卷

窜过幽寂的低檐

竟忘了红杏枝头

又开了一朵鸟啼

恍惚听到

父亲从河边高声臭骂我的乳名

他卸了牛，蹲在水边洗刷木犁

远看牛犊回望的唇角

如茵的草色，滴落有声

草杆

跳下牛背，麻绳

盘紧在迎风角上

草湾里，放任卸下轭头的牛群随意啃草

此时，我们像肆意妄为的鸟

自由，而快乐

苇子已高过头顶

蚂蚱在叶丛中跳飞

架起来篝火，任性围坐

烤焦黄昏，分享着一串串纯天然的野炊

令远处蛙声，也有了几分醉意

取一截青嫩的晚归

骑上牛背，吹奏青草湖的月色

草花

叫天子吼一声，便

窜上了云霄

水草晃悠了几下

一只叼着小鱼的白鹭

拍动亮翅向远处疾飞

独我还坐在青草湖弯曲的岸边

合上的诗集又打开

掐朵菊花，放置在我的名字旁

制作秋色书签

刻意回想竹林滴落的月光

你打窗前走过

简陋的灯火竟然也透出了清香

草魂

又割钝的镰刀

擦了擦泥土和风雨

都插在篱笆上

女人和狗，把厨房的土灶烧的喷香

虫声渐远了

而田边的枯草丛丛抱团取暖

敛住彷徨的脚步，扒开旷野的积雪

一芽玩皮的新绿

就像我儿子

刚睁开惺忪的睡眼

草民

已无牛可放了

荒坡上，挖掘机修筑了一条水泥路

鸟，并不单是麻雀

喜鹊，叫天子，白鹭

又飞来了一只

蹲到果林的枝头

猜不准是远眺青草湖畔倒映的楼房

还是河流

野鸭子，也一天比一天的多起来了

而在树下散步的

夹着香烟

都是遛狗的草民

疯草

就一场小雨的工夫

虽不见莺飞

但辽阔的草原，套马杆比河流还要长

风吹草长见牧羊姑娘

散放的蘑菇，都是四处奔跑

或许，因是匆匆的过客

静卧毡床，一躺就是整个下午

暮色包容了格尔沁

我执意托举着一弯新月

今夜，就做疯长的草

枯草

羊绳强制牵走一窗灯火

小村陷入了寂静

秋雨是无声的，下着

从它空蒙蒙的眼眶迷漫原野

以及河流

失去了精神，爱

枯草像瘫痪在床

茎叶上，一只黄褐色的茧子

北风劲摇，而穴边的蟋蟀

却听是灯油的响声

狂草

蘸一笔北国风雪

狂草万里山川

谁秉野火，看

春风烧遍了

江南，又烧江北

桃花，红了窗口时

叫天子的翅膀

飞的比云还要高远

草力量

风吹草低

其实，有羊于否

都是妥协精神

露水挑在眉梢，弥漫氤氲的朝气

村口，一块横卧了千年岩石

膨裂的缝隙

爬出来几只蚂蚁

一蓬嫩绿，硬是用它弱小的身躯

砸开沉重的桎梏，感知

蛙鼓喧天的农历

接过父亲的新犁

拧着牛耳朵高声喊，开荒种地了

草精神

舌尖舔化一个雪坑

牛，拱着湿润的鼻翼

嗅到草的气息

于是，我跟着牛脚窝

走过冬天，蛙鼓列道欢迎

匍匐的草色

一寸寸呐喊，驱逐

荒凉掠夺的不毛之地

忽然觉得我

也根植一亩三分田里

扎深一厘

诗的叶茎就更长几寸青绿

野草续帖

狂草

蘸一笔北国风雪

狂草万里山川

谁秉野火，看

春风烧遍了

江南，又烧江北

桃花，红了窗口时

叫天子的翅膀

飞的比云还要高远

草力量

风吹草低

其实，有羊于否

都是妥协精神

露水挑在眉梢，弥漫氤氲的朝气

村口，一块横卧了千年岩石

膨裂的缝隙

爬出来几只蚂蚁

一蓬嫩绿，硬是用它弱小的身躯

砸开沉重的桎梏，感知

蛙鼓喧天的农历

接过父亲的新犁

拧着牛耳朵高声喊，开荒种地了

草精神

舌尖舔化一个雪坑

牛，拱着湿润的鼻翼

嗅到草的气息

于是，我跟着牛脚窝

走过冬天，蛙鼓列道欢迎

匍匐的草色

一寸寸呐喊，驱逐

荒凉掠夺的不毛之地

忽然觉得我

也根植一亩三分田里

扎深一厘

诗的叶茎就更长几寸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