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天最后的雨水

这是秋天最后的雨水

天空阴云漠漠

这是秋天最后的雨水

明天会成为冬雨

雨在伞上，我在伞下

雨水与我一起，在街上行走

这是秋天的街道

这是秋天最后的街道

天空的雨水，天空荒凉

大地的雨水，大地苍茫

这是秋天最后的尘世

雨水打湿人间的孤独

雨水一样孤独的人呀

要在冬天等到一场温暖的大雪

我会像雪一样幸福

我会像雪一样忧伤

2018.11.5

冬日来信

细雨三日，淋淋沥沥

秋天就过去了

冬天，适宜说的话将很多

比如说虽然春风不在

你的目光仍温润如春水

比如说，荷塘千万朵

你曾是临风玉立的那一朵

满山红叶醉如霞

似你红颜，哪怕明日发胜雪

而今，冬天第一个静寂的早晨

念及你，让人心生欢喜

却只记得说一句——

冬来寒气重，天冷须加衣

2018.11.7

无题

若三日不见，去寻你

你大约是回了小城，在旧街上

踩青石板的韵脚吧

最好是黄昏时候

夕光斜斜，抹在庭院的凌霄架上

你驻足客栈的灯笼下观招牌

或者，细数着门窗上

明清的朵朵雕花

鬓边簪花的人，此刻

双眸中就闪烁瓷的亮光

头顶上，一轮明月

从唐宋的薄云中漂游过来

赠你一缕夏日的凉风

你欢喜，赠你秋日的一枚落叶

你也暗暗喜欢

你说，我们去吃茶吧

声音低低的，有人用单反拍街景

也拍下一双神仙般的人

这场景，仿佛就是今生

又好似飘渺的来世

2018.11.14

如你所愿

深一脚，浅一脚

为什么迈进黑漆漆的旷野

冬天一样深的旷野呀

黑夜一样深的旷野

只有你的呼吸是浅的

屏住呼吸的人哪

抬头望见几粒冷冷的星光

你有旷野一样的沉默

你想歌唱的时候才会起风

你默默祈祷就会落雪

2018.11.15

忆旧游

香岩寺外有坐禅谷

坐禅谷内有佛光瀑

记得那年乘船去香岩寺

远处青山，近处小船

曾见露水打湿松针

寺中木鱼声声，月光明

归途中，仍是怜惜船头鸬鹚

江风里羽毛不整

船上的男人，撒网收网

他的女人，点篙拨水

2018.11.18

无题

寒风与寒风之间

冷雨与冷雨之间

雪与雪之间

暗夜与暗夜之间

僧人们推开佛堂门

正午的阳光

一下子就涌进去

贴满了菩萨的金身

冬日里，让人看到

一张温暖的脸

2018.11.20

星空辞

星空仿佛越来越近

星空又仿佛越来越远

奔走在荒漠群山

那些低低的星星唾手可得

徘徊高楼林立的都市

人间灯火，将星星推得又高又远

捡起银河滩上的沙粒

不，闪光温情的宝石送给人世

我的欢喜短暂如美丽的流星雨

我的悲伤永恒，如星系

多少旋转不息的巨大涡流

2018.11.21

雪的记忆

祖父劈完那堆木柴

祖母纺完那篮棉花

母亲做好棉衣

父亲带着阴沉沉的黄昏

从小学校回来

小雪才落下来

小雪落在门外的枣树上

老房子的灰瓦上

落在黄昏的眉梢

夜的肩膀上

泥火盆里，火的舌头上

这一场雪中

邻居的姑娘嫁到外省

打工的小伙子死在异乡

祖父和祖母已经移居麦田

从此不声不响

雪落无声，四十年

越来越大的一场雪

老了槐树，栽了白杨

多少人归来筑起房子

又匆匆离乡

雪呀，就要落满头啦

我的内心，村庄一样低矮

旷野一样荒凉

又温暖如空空的家乡

2018.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