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山路 从铁轨伸向暮色

有人正行色匆匆

我趴在如山的背上 两眼惺忪

朦胧的红色 渐渐清晰成一树柿子

那个鼓起来的小提兜

击碎了沉睡的贪婪

我仄仄歪歪地跟着父亲行走

山路记录下两个男人的痕迹

山凹里 一柱烟雾正在升起

证明着父亲身上的工业文明

父亲甩出一鞭结结实实的声音

小毛驴要安生一会儿了

架子车上  载着几袋我在县城上学的口粮

读书读得累了 我会闭上双眼 

想一想

父亲赶车的场景 

读一读

那双焦灼的眼睛

大雨滂沱

父亲哆哆嗦嗦着进了屋

在漆点斑驳的桌子上 

打开一方褪色的手帕

那一卷远道而来的学费

长长短短 

刺中了我的泪腺 

我触摸到一种大山的深邃和温度

这种深邃 担起了几千年的农耕文明

这种温度 滚烫着世代相传的家国情怀

天塌下一角 大山可以顶着

地陷下一方 大山能够填平

可是 如果父亲倒了

谁来帮我们撑起这个厚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