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今天午后提到了你
窝在城市水泥房三十年
在今年的春天 
春寒料峭里回村

回到你三十年前的老院子
那时的我
没有记忆
那时的爷爷气力正足
每天放牛耕地种菜
常在村口吆喝我回家
——吃饭

父亲在洛阳求学
在县城教学
每天奔波
扔给你大片的庄稼
你总是用瘦弱肩膀扛起
太阳月亮和下雨

爷爷躺在土里二十余年了
年年坟头草儿摇曳
他很放心身后的我们
安详慈善没有一丁点改变

山风还是有点冷
都怕你感冒了
作为壮年成家立业的我和哥哥
劝你

你倔强重新面朝黄土背朝天
那几亩地 多年了你不曾劳作
今天，在香椿芽开
蒲公英簇拥的地里
你开始了拔节
随着风 咳嗽声不断
自言自语
自由自在

戏台上咿咿呀呀
锣鼓锵锵
更有现代戏剧
将你引向大哥奢毒的苦逼命运
你继续感慨
大哥外出打工躲债
他在没有娘的日子里
忘记了清明和家乡的芬香
你成了我们家族最为慈祥和蔼的娘

四妈不停在院落里打扫
每天每年的风和土
干净整洁成了这个大家族的脉象
万象更新
我坚信  春风总是迟缓
如恋恋不舍鸦雀
成年累月盘旋村外枝丫

台下是看戏的老人
他们的背一字排开
又错落有致
灰色的台下
照旧荡着土腥味
一切都是熟悉沉重不可救药隐忍

菜花蔓延
记忆瘦裂
城里的花败难抵
村里桐花茂密
槐花沁脾

风照旧吹着村落上空鸟雀
高压输送线照旧凛冽着尖锐嘶鸣
阳光伴着可怜的温度
咳嗽很快没入风中
寻你不见
花丛中
果树园
田园尽头
麦苗油亮
老牛蹒跚

一切都是透明的，妈妈
回村，从城里捎点面和调料
非要吃村里的菜
井里水
窑洞前 几亩地里  重新腰弯
言语不止

在你的七十寿辰临近
你却挣脱掉这一切
家和万事的盛宴
不能去找寻你泪腺和腮帮

你那深深洼陷的腮帮
子女们看得真切分明
总在夜间睡梦中清晰
牙齿再也找不回来
只有假牙 重新塑立
属于自己的咀嚼和消化

妈，你回家了
多年的灶房里，在一整个的白天
仍旧有回响和饭香
这萦绕不前的滋味
可查询到你不远身后的笛音

这是多年来的幸福
真切 温暖 和迷离
对着春天的村落
踩着鼓点和唱腔
水泥路面蜿蜒心灵深处的白
太阳能路灯总是准时亮起
风窜着 打着卷儿
舀起院落里的星星
抛向了村外和几亩地

村外总有隆隆汽车发动机声音
延绵不绝
上空总有嗡嗡飞机
闪烁着红绿灯飞过

夜里，当一切躺在脑海
从不失眠，今晚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