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块垒起的饲养院

泥巴墙上还留有他当年的掌纹

现在，六爷立在屋中央

他做了生产队骡马的衣食父母

马不吃夜草不发  夜深了

一盏昏黄的马灯照进了黑暗

也照出了他和骡马们的绰绰身影

他左眼一槽筛筛草

右眼一槽拌拌料

一会摸摸大青骡的额头

一会捋了捋小马驹的鬃毛

他喜欢陶醉在骡马咀嚼草料的节奏里

嘈嘈切切  此起彼伏

偶尔有马或骡打个响鼻

仿佛要把这个夜打点的有声有色

冬天，他曾挤一身灰土把墙缝堵上

夏天，他用蒲扇一遍遍为骡马驱蚊逐蝇

12匹骡马是他的12个子女

12匹骡马有他的12份牵挂

那年，红段子大马夜出盗汗

他煎汤顺药守着两夜没合眼

累了，对着骡马他自言自语

一声咳嗽  牵动一片犬吠鸡鸣

不管是四眼狗还是芦花鸡

他都知出自那家门户

12年寒来暑往 他饲养的两匹黑母马

6年间曾为生产队繁殖过9头大牲畜

也曾武装过生产队一辆马车的运营

还为集体增加了3000元的经济收入

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呀

12年的饲养员生涯

模范饲养员的大红花

是对他一往情深事业的最高犒赏

1982年生产队解体那阵子

已是72岁高龄的六爷

面对一夜间掏空的槽头

一床有些露絮的旧棉被 心酸地

怎么也挪不出那三间老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