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茗阳阁
我站在阁前,仰望。阁的苍劲并没有小觑我的卑微,栏如臂,揽我入怀。
暖,从我的脚心开始,拾阶而上,涌向我的头颅。
赤颜回眸,半羞半嗔,却似恋人初拥。我醉。
南依贤山,北傍浉河。以山为骨,阁挺直脊梁,雄壮如申城汉子。以水做心,阁弄尽柔情,妩媚若江淮少女。
山的岚,水的霭,生成雾,凝成露,颤巍巍挂上柳丝,晶莹如阁中少女的泪。喜悦!甜蜜!却分明还有三分憧憬,一分朦胧。
茗阳阁,三个斗字,被华老刺在阁的眉下。于是,阁便随着太阳睁开眼。
华老,华国锋,曾经的共和国主席,早已抛开大起大落的政治心境。淡定,返璞归真,如登阁,如品茗。
取毛尖,冲泉水。茶香清洌,入肺,入脾,入心。
举杯,邀日,共饮。
我轻启朱唇,小口慢呷。茗绿,阳红,阁在我的胸前,绽放。
铺开一纸宣绸,不用挥毫泼墨,我已在画中。
& 河洲榭
两河相约,交汇处两心叠印成湖。震雷山下,用情铺满水面。
谁,再也无法平静,水波粼粼,在月下摇曳?
一岛正中于心,所有的爱恋竟无法比拟。
榭,半依岛上,半吻水中。恰恰,幽居于右心房。捂紧胸口,谁在榭里顽皮地跳动?
关关的雎鸠,并没有栖居岛心。只是,偶尔在水的那一方翻动一抹宿影。
是鹭鸶?是野鸭?还是丑小鸭果真萃变成的白天鹅?
在河之洲,只有我,独占一榭。岛的实,填充了我的灵魂;榭的空,虚化了我的梦境。
虚虚实实,假假真真,我飘飘然。此时,谁扰乱了我的心情?
品茗。毛尖,宋大家苏轼都说信阳第一了,当首选。一杯茶,一首诗。茶就诗情,诗助茶香。此情此景,今生有求?今生又何求?
赏月。一缕,从榭台横斜。一波,在水面荡漾。浉河泛月,月,在天上,在水里,在身旁,在心中。太白尚邀月共饮,我怎敢怠慢!然,唇欲启,喉忽塞。今夜,我应与谁同醉?
河洲榭里,我殷殷眺望。我在等锦湖的波上,那谁,轻摇兰棹。
我渴望,桨声里,嫦娥仙子怀抱玉兔,从水中的月轮走出。
那一刻,我的右心房会突然静止!
那一刻,河洲榭将是我的天堂!
& 琵琶台
彼岸,小山翠微。一抹残阳并不能收买我的困惑。我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小山的土壤。
我需要用一小段历史来佐证小山的芳名。枇杷山,抑或琵琶山。
我很想,彼岸就叫琵琶山!
因为,此岸筑有琵琶台,我不想让新筑就的风景过于浅薄。
即使那山曾经种植过枇杷,即使枇杷成林!
小山有着一连串的记忆,我最艳羡那段琵琶女夜弹琵琶曲的传说。
是出塞的昭君路过了申地?还是司马青衫的《琵琶行》遗失在淮源?
若是汉妃,是毛延寿可恨?还是汉宫可怜?
若是唐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鸣?还是知遇白公的感叹?
若都不是,那该是申女最绝妙一封情书吧?
彼岸,琵琶山,枇杷树已史化成尘埃。此岸的琵琶台,却在月色里越发凝重。
少女用倩影书写了夜的孤独。拥一把琵琶于怀,心里的寄托就多了一丝暖意?素手调琴,四根弦一一系上心的底端。
月色,皎白依旧。却,无法看清,那双被岁月消磨的眸!
只听到,一丝丝,一声声,在纤纤的手指下,在纤纤的琴弦上,飞.......
此岸,琵琶台上,谁将如此沉重的思绪系上了月色?系上了琴声?无奈?幽怨?愤懑?
此岸的琵琶台可懂?彼岸的琵琶山可懂?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申城里,又有谁,能懂?
似乎,只有那条浉河最解心思,用一河的柔情轻轻抚摸着琴桥。
今夜,我独自登上了琵琶台。远的近的霓虹灯替代了月色。没有琵琶,我亦无琴技。
但,我却端了一心的琵琶音!......
& 望湖轩
贤山与蜈蚣岭联袂。两手相握,刚劲有力。坝,霸气雄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兵法,在水面上推演。
南湾湖,以容器的形式,把水堆积成一枚城市的心脏。信阳,自信地绿与红。雄鸡抬起了头。
望湖轩,望湖。
无风,镜未磨。时间,在不远处溅起浪花。
激动。
面对浩瀚飘渺的湖面,谁能心若止水?谁能宠辱不惊?
南湾鱼,用一个招牌式的动作,跳出水面。
起跳时间过早,或是距离太远。鱼,没有越过龙门。
握紧拳头,平静。深呼吸。
一艘小船划过。山歌已沉入水底。只剩下一缕茶香,从云外隐隐漫来。
夕阳,瑟瑟的红在湖面。轩,如码头。上岸,我还能是一匹整装待发的马驹。下水,我依旧是一尾自由翱翔的鱼。
星星来之前,我摇了一下尾。
淡定,我的目光越过湖面。像,跌落在水上的花瓣。一圈圈涟漪回落成初心。
望湖轩,湖望了望我。
& 平山塔
塔顶平展,祈望平安。明塔五层,含意“金木水火土”五行。山顶到山下落差60米,寓意新中国60华诞之时动建。塔高26米, 2600块青石铺道,寓意平桥2600多年悠久历史。
抓一把寓意,俗读一座塔,也许会把平山塔山水间的美意掰裂得生疼。
我喜欢直译。平山塔,与山平。塔的耸立,山的巍峨,竟能在这一念间陡增。
道法自然。融入,比寄托更得人心。
山门,西开。
清晨,拾阶而上。竟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攀登。
用脚掌丈量高度。高度总在脚下。
掬绿色。整理好两片肺叶,一路喂氧。
怎么,风,看懂我的轻松?直接送我入云端。
毕竟有些年岁。娇喘喘,汗津津。塔下,小憩。
遥望,2600多年的平桥,竟被我一眼看穿全部。敞开胸襟,远的,近的,一一在我心中罗列。
透过一片绿,双乳山在眼前晃动。
故乡,母亲坦胸哺育。我们,可曾想过反哺?不能忘本呀!平山塔可是游子攥起的拳头?衣锦还乡,不衣锦也还乡!
与塔,雷峰寺在震雷山的另一端,呼应。
禅意,佛心。这山,这寺,这塔!燃一柱香,请拂去游子的疲惫!
两口沼池,佛的眼?清澈,深邃。
我愿意是一只小鸟,筑巢山顶的树。
靠近,平山塔,雷峰寺。请佛救赎我的一颗素心!
& 龟山亭
从土堆里爬出。龟,缓慢的动作,暗示了慈祥。
悲催。龟孙子,怎么成了一句脏话?千年王八万年龟,寓意长寿。该是一种祝福才对。
况且,祖先用刀尖在龟背上刻出了自己的信仰。
甲骨文,厚重的龟甲!
龟,活着。像一座山。爬向浉水。
感悟故土温情。龟不愿就此沉沦。留恋,让龟恒定成了一座山!
龟山,用一场雪,迷惑阳光。
龟山晴雪。信阳的文人骚客的眼球被牵引。
亭,点缀信阳山水的一种园林小品。雅致得如美女唇角或眉宇间的痣。
龟山亭,晴雪亭。前者呼,后者应。恰似,一首小令中的两阙。
吟咏间,龟山与浉水的古韵叠出。
若,果真在雪里。用漫天的洁白布道心境。
龟山亭煮茗,晴雪亭论诗。
浉水,是文思,泉涌!
故乡,山水,在诗情里如雪后那轮红日。
谁,纤指拨动了弦?
一声,龟即醉。揽我入怀,用山的胸襟。
龟注定是山!
& 聚贤祠
求贤若渴。迫切的心情,一座山有知。于是把贤字勒刻在山头。
贤首,贤隐,贤山。在浉河之南。
立祠,把先贤一一请入。聚贤祠,聚贤。
贤心,请从大别山的兰开始,绕过山门。
馨香,迎面扑怀。
我知道,我必须赤裸裸地来。
瞻仰。要把诚捧在手心。举过齐眉。让众贤能抚摸一下走近的心跳。
在这,请记住,后汉的周伯坚,辞官孝母。请记住,中国第一军七十八师四六八团第三营,抗日捐躯。
见贤思齐。努力,用登山寻来的脚印为证。
贤岭松风,天籁之音,说道还是吟颂?松在风中站立,坚韧,挺拔,淡然,从容。是先贤引路?
任人唯贤,唯才是举!不是一座山一座祠能够做到的。
但山头上的祠却可以看到。
看到绿茵茵的贤山。
看到清凌凌的浉水。
招得来,留得住。这是最血性的向往。
留,不是了了几笔,或聊聊几句的容量。
留,要有大智慧,要有远策略。
以贤聚贤,始以,聚贤祠!
& 申伯楼
历史从楼顶上,滑过。如浉水晨起的哈气,很快在阳光里消散。只剩下,申伯二字在楼的门楣上闪着金光。
真担心,被两千年的时光淘洗出的色泽会刺伤一双双趋向陌生的眸!
信阳人的祖先,会不会,不只是儿童,相见不相识?
会不会,还有信阳人,不知道,申伯曾建都平昌关之谢城?
会不会,还有信阳人,不知道,长台关太子城里曾住下东周第一帝,周平王宜臼?
数典,岂可忘祖?
申伯,曾在一座塔里,坐定。隋建申塔,在朝晖里挺直着腰杆。
听说,当年日寇曾用火炮,三击三中,申塔依旧屹立。然,却在自己的文化革命中,轰然倒塌。
怕了,毫无分寸的脑热。
饮水思源。毕竟,忘记是一种硬伤。
重筑申伯楼,在浉河公园,紧依儿童乐园。用孩子们快乐的笑声把先祖包围。让来者重新认识,记住,回忆,信阳的祖先!
申艺堂,用一些信阳的名人书法、绘画贴近申伯的心脏。登临,抚摸。用肢体聆听先人的心跳。
是的,申伯楼是古老的,厚重的,淳朴的,典雅的。
是的,信阳!
& 长台古渡
因为有了桥,长台古渡倒真成了古渡口了。临崖呼野渡,成了一种映像,被深深地珍藏在古诗的意境里。
站在这空旷的岸边,我不知道,我是来追寻古渡当年的繁忙,还是来品读今日古韵犹存的孤独。
凛冽的风,吹在略显干燥的脸上,我用自己的舌湿润一下唇。
一线长淮,沿着千万年的轨迹轻轻东流,永不停息地流动着淮源人执着的品格。在血红的霞光里,缓缓的水弯曲成舒张的血管,和着历史的脉搏有节奏地蠕动。
近河滩涂,是一层又一层的泥沙,所以在这里我们又称淮河叫大沙河。
踩在脚下的沙石哟,可是历史沉淀下来的一个个故事?我轻轻俯下身子聆听,这些没有被先贤记录下来,无意间跌落在河底的心声。
那个在太子城住过多少个春秋的东周第一帝哟,你可曾对着这一河的水倾诉过被父王追杀的苦痛?这个渡口可是你改变周王朝的开始?
那个弃都而来的楚襄王哟,你可曾做到了亡羊补牢?这个渡口可是你强国富家的屏障?
那个精忠报国的岳家第一名将哟,你可曾从这个渡口挥师北上,收复失地?
那个明代前七子的领军人物何大复哟,你可曾站在这个渡口怀古思今,高歌吟唱?
在古渡口的近崖处,尽数野蒿,残存的枯叶像当年的一面面猎猎战旗,在风中沙沙作响。
埋藏在城阳城土堆下的编钟总算让这块土地有了片片记忆。这一段段带血的往事,清晰地印证着长台古渡厚重的历史文化。
《东方红》的旋律让长台古渡的文化注入了新时代的血液。沉睡了千年的编钟在太空中响起,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中响起。
我在编钟的余音里,在古渡口前伫立……
& 雷沼喷云
爬山,健身。震雷山以高度支持恒心。
清晨,山岚霭霭,拾阶而上。在山巅,对着雷峰寺嘹几嗓子,让粗犷荡气回肠。
雷峰寺,檀香伴着云雾,荡涤着一世的尘埃,诠释着一山的佛心。
寺很有名气,这名气就来源于寺旁的信阳古八景之雷沼喷云。
雷沼喷云,是一个奇特的景观。
沼池积淀着平日的日月精华,吐纳着一生的天云地雾。雷沼喷云,这云不就是沼池的灵魂么?沼池便用这一沼的水,一沼的云滋润着雷峰寺。于是这寺也就有了灵气。雷峰寺也便用这一寺的梵语,一寺的檀香回报着沼池。于是沼池也就有了禅意。
似乎清乾隆年间的信阳知州张钺最早参透了沼池的意蕴:散作崇朝雨,千村溉稻田!以民为天,以人民的利益为重,一池尚能如此,为人怎不能?
雷沼,能喷云吐雾,能鸣雷显威。明何景明常居谷中最有体会:“青春下与沧溟会,白日常闻霹雳飞。”便是力证!
我几次登临震雷山巅,几次依岩临沼。我没看到沼池喷云的奇观,也没听到沼池鸣雷的奇音。但,在这高高的山巅上能见到永不干涸永不自满的清池,心已为奇。
心若如止水,即便在登上人生的顶峰,又何以常常沾沾自喜?即便跌落生活的低谷,又何以自暴自弃?
或许是登山的原因,我竟有些口渴了。于是,我俯身这沼池,取一瓢饮。水极清,味极甜。用一池甘泉止路人之渴,沼池又用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自己的追求。
& 浉河泛月
风花雪月,是文人墨客最爱拿来用情感动世人的专利。
楫一叶兰舟,沐浉河之清风,捋长天之清辉,举鸡公山之清酒。
把酒问青天,是谁洒下了这一河的月色?又是谁将这无边的月辉一丝丝一缕缕都系上漫无天日的相思?
望着天上的圆月,叹问仙子,你有爱是么?要不,你为什么总在满辉之夜,用无痕的长弦拨动着多情的心?不,仙子应该无情!这么多日的临空遥望,你为什么还依然高高当空挂,让人遥不可及?
天上的月轻轻照着浉河的水,浉河的水轻轻映着天上的月。浉河泛月,这月就在身边!
可是,明明是一轮浑圆的月盘,取舟近前,这月却被撕成了千千万万个碎片。粼粼的波,粼粼的光,粼粼的月。当我伸手去抓时,连一丁点的碎片也没有了,只留下这冰凉的浉水。
水中之月如梦境。天上之月与水中之月就是现实与梦的距离!
多情的人,无奈的心。我坐在舟头,扼腕叹息。试想,多少个月圆的夜,多少个信阳人对月把盏?多少个有情的人,多少个失落的心?
为志,我如针芒,却沉落于大海;为情,我是牛郎,却情断于银河!
梦果真是这浉河的月,看似如此之近,却真的如此遥远。我在月光里苦笑。
浉河泛月,当忘记这无情的命运,忘记这多情的梦幻,举杯!让人醉,心醉,一河的月色醉……
李白易醉,酒载其诗名;欧阳修易醉,酒载其亭名;若我易醉,酒载我何名?
泰戈尔说:“你看不见你的真相,你所看到的,只是你的影子。”如今,我连自己的影子也不愿意看到,也只能对月酩酊了。
浉河泛月,我愿意和古人一起醉倒在这不解风情的月色里!
& 响水滩
四根木头,支起几片瓦砾。家在残阳里,收留温暖。祖上,在浉河河头,敛起目光,驻足。
村庄,便在意念休止时,诞生,在生命繁衍中延续。一条小溪,从村头迂回。
小河,哗啦啦。对话,水与石。是石头骨质里的清脆?还是水天生的柔婉?甜蜜、细腻、欢唱、也许是呜咽。天籁,贴着耳鼓,一路引着诗情,撩拨着最初的心律。
祖上,叫她响水滩。村庄,和小溪。
清泉,石上流。白水,为泉。在纯洁的感情线上,激起的浪花,是谁荡漾的笑脸?
濯足,洗心。谁用身影,颠覆了石的坚韧?望夫石是从这里捧起?斜倚,脚与手同时撩起水的清凉。夏,无言。
滩,或洲。听任,一首宋词小令吟过水面。
一条娃娃鱼、蟹、虾,潜在一个小石缝里。树枝上就多了一只鸟的等待。
鹭鸶,一行,飞过响水滩。
月光,投放了所有相思的诱饵。在溪水里,揉碎。呈现,无数的星星。星河灿烂。
夜坐。他乡。没有琴瑟,没有葫芦与笛。只有响水滩的水声,在梦中呓语。
再远,乡音准能把心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