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前
我挎上书包趁着黎明
走向二里外的学堂
乳白色的浓雾里
村庄一点一点缩小
越看越像我家的大黑狗
大黑狗的眼睛患了白内障
整日蜷缩在院墙下
从不敢走远
想起我家的黑狗
我对雾里的村庄有点担心

二十五年前
抱养的小黑狗已经长大
我骑着自行车
到四十里外的县城读高中
每个星期天
我都会患上失语症
我急着离开村庄
我不想多看她怀里
一座座老屋年迈的喘息
就连邻居的眼神
似乎也开始木讷

在省城上大学的第一个春节
我乘坐的火车正赶上
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
从火车站徒步回家的时候
黄昏已经临近
厚厚的积雪掩埋了道路
深深浅浅的脚印里
寒冷格外分明
穿过隐没的沟渠
和稀稀拉拉的树木
夜色步步逼近
我已经看见那片灯火
映出一个村庄的轮廓

现在我突然发现
我在村子里又度过了十年
土房子换成了两层的楼房
每一处院子都在奋力扩张
几十年的坑塘被填平
村外的荒地被疯抢
我常常在夜里默想
可是以前的村庄
和今后的村庄一样模糊
时代的冷暖中注定我
无法向你描绘我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