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的郑国春秋》-西域老艾-河南诗人网

《那一年》

那一年，朱雀与玄武把守
南方与北方
那一年，王的虎狼之师
凯旋而归
匈奴人，升火，支起帐篷
流落到月亮的背面
与邻国修好
妇孺，再不用躲进深山
更夫，重新拥有街道与夜晚
我们不习惯天下太平
就是梦中
也握紧手中的青铜戈
在王的边疆
筑满高大的烽火台
随时准备征伐
没有敌人，我们就与自己为敌

《太史伯》

太史伯，不再上朝
每日沉迷酒色
邀请我下棋，他袖口的欲望
从我的脸上划过
有股腐尸味
将如玉的女子也请出来
陪酒唱歌
我知道以后的事
只是不说
我听到四十万降卒
在长平被坑杀时的哀嚎声
看到等待达摩的芦苇
长满河流的两岸
后来的事留给后人
尘土湮过头顶
使过英国人满载鸦片的商船
沉思至今
时间静止在阳台上
窗外，周武王时代的蝴蝶
在花丛恋爱
我们的棋盘上，不曾落下半子

《郑庄王》

坐在郑庄公的后花园里
我看到他已经老了
胡须花白
他的配剑过于沉重
也过于精致
韩哀侯二年
灾荒和兵祸纠缠在一起
覆盖他的国度
在冬季到来之前
他解散妃子
带着青铜礼器
与一支不大不小的乐队
叹息着，消失在一册竹简内

《夏姬》

这人间六月，我决定隐居株林
不星冠羽服
也不钟鸣鼎食
带着一个女子的美与恶
我决定
放弃杀戮与九州
去往深山的最深处，不再回来了

《夏天》

那一年的夏天，有人瓜分天下
而我们去北斗七宫
各自修行
那些年，时令总与我们过不去
被剥掉外壳
露出一张孩子的脸
不肯成熟
我们养一支蜜蜂军团
截断敌人后路，断其粮道
均以失败告终
最后，我们临渊而居
围坐在古柏之下
谈经论道
在幽谷空山
与一群呦呦麋鹿，结为好友

《子产》

子产，世袭一片桃林
我们穿锦衣
吃鹿肉
骑枣红马去郊外打猎
留在城内的王
他坐拥我们和天下
酒过三巡
我们一起比剑
累了
就回到桃林
头枕自己的白骨
安然入睡
梦里守护王的江山
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沫

《回到国都》

在新郑，我们曾无忧无虑
都是花季少年
在长满古柏的山坡上酿酒
多久了，证明猕猴
若离开丛林，生活在水中
不如鱼鳖
狐狸，有时比骏马强
我们也证明
国家，属于的君王
而命是自己的
周游列国
用一生证明，我们是对的
我们心灰意冷
回到国都
郑国早已不复存在
仆从们早已改换门庭与姓名
将笑脸搭在胳膊上
看我们已过期
成为陌生人，行将报废

《采风人》

野有蔓草，梦境里的女子
我的青青子衿
已被采风的人悄悄取走
我备好的麇肉、浆果与酒
歌与舞
以及铺好的柔软草甸
都被他取走
他甚至取走了我的睡眠
只留下等待
也及没有你的深秋
我以香草为邻
寂寞为酒
冬天就要来临
江边，总是雾气蒙蒙

《酒宴》

我们摆下宴席，相互安慰
与孤独的诸侯王
一起喝酒，一喝就是几百年
池边的柳树
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黄河几次改道
出入黎明与黄昏的鸟群
换了一批又一批
觥斛交错，杯光烛影
我们创造
大小不等的人物
创造光明，也制造黑暗
行将散场时
我们将酒器与写满卜词的龟壳
丢的到处都是
让青铜剑与戟，继续分割春秋
我们养的三千食客，全部作鸟兽散

2017/7/1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