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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伟诗选(8首)

张永伟诗选(8首)
祈 祷
我在人群里寻找,看见很多人
双眼迷茫。路旁的杨树沾满天空剥落的
蓝色灰尘。我听见她睫毛上的泪花
在祈祷:让我遇见他吧——
那轻微的震颤在人群里掀起了波涛。
在卡夫卡广场
忘记花了几个欧。可是
什么也没看到,像K,和他自己。
有一会儿,我听到了你的啼哭,
石头好像也听到了,在光影里
挪了挪。你圆圆的眼睛:
童年的玻璃球,在路边观察。
蝴蝶很快就不见了,消失于
人群的刺丛。人们的话,我一句
也听不懂,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观望并走神?留下即将投入火炉的字迹?
一个午夜打来电话的女孩,
在月亮上和你说话。窗外的树,
也颤抖了一下,为了梦见另一棵。
真的有那十年吗?我为你要了
一杯啤酒。也为自己要了一杯。尽管
我知道,你睁着眼睛就能变成
一座小桥,或者骑着木桶,在头顶消失,
留下一个无人的冬天。
梦见海伦,或浪花
你走进房间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一片碧波在耳际轻卷,
说出你的名字:海伦,也许是浪花本身。
你用湛蓝的手指,抚平我黑暗中
紧缩的眉尖:可怜的孩子,静一静,
你已步入那座“昏暗的森林”。
这些年,你脚步轻缓,面露微笑,
仿佛莲花摇曳在清静的湖面。而
你的内心却是一片乱石的滩涂。
昨天,你坐在上洼村的小院里
观望,看那猪棚上的冬瓜:
在阔大的叶子下,高卧如不尘的润玉。
我看你撕了又写,写了又撕,
在纷乱的碎片中难以找到自己。
你看那蛛丝上悬挂的地球,
多少年不曾跌落,你看那焚毁的
殿阁上长出了更加葱郁的树林,
你看那没有人迹的雪峰让时间摒住了呼吸……
说完,她用湛蓝的手指,握着
我的手,在我的梦里写下一行轻逸的字迹。
我在清晨睁开眼睛,看见太阳正在窗户
上描着 一个圆圆的轮子。
圆 镜
睡了三天,终于梦见了白熊,
它和爷爷蹲在一起。
我绕着旁边的石头转了两圈,想
证实我不是在梦中。他们
没有言语,只是把惺忪的目光投向远处的
两株小树。
树梢的风噌噌地磨着镰刀,
雪花溅落,熄灭。
柴房和短墙覆盖在雪中,
还有一截石柱,分不清它的用途。
这让我想起似曾相识的场景,
它们在水面上荡起微波,又很快消失了。
梦一会儿就转弯了,我在冰上
溜出好远,遇见一个铁盒子和一个
银盒子,却没能停下来。
滑过冰面就是春天,满树的琴弦
弹奏融化的雪水。
一个美丽的蛇身女子从枝头落下,
挡住我的去路——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它像女孩包中的圆镜那么小,
只有孩子才能进去。我望着她身后台阶下的
白云,快乐地点了点头。
蓝衣人
露珠大的村庄,也许不比露珠久远,
在异乡人的眼中。
他独自拉着二胡,眼睛里交换着风雨。
这是我多年后想到的。
我给他端去娘盛的一瓢玉米,
他没有看见,桐树在他的
眼眶里,像一颗泪滴。此刻,
我像他一样,坐在村口。怀抱一把二胡。
我不知道他为何来到我们村,
拉着二胡不顾其他。他穿着破旧却干净
的长衫,不像一个普通的流浪人。我满怀崇敬
跟着他,手里捧着那瓢玉米。
吃过两颗苹果以后,他在村后的
水泉边坐了半天。我看见他摸出一颗
绿色的石头。用蓝色的布衫擦了又擦。
有一会他把它放在了唇边。
那一刻,我好像忽然懂得了那眼
泉水,还有白云飘浮的蓝天。
后来村子后面的泉水干了,我再也没见过
他来过村里。有时候觉得我就是他,
走在异乡的路上,怀抱一把不存在的二胡。
豹纹星辰
你的豹纹,比星辰更亮。
两个蓝焰小火锅,
低声诉说。山腰的小桥,小石头:
吹着山谷,风笛。
细小的枝丫,弹奏夜雨。
在冬天,你我都爱火锅,彼此的身体。
门帘低垂,来了绿意客人。
荞麦和雨滴,爱着
红烛。你让夜晚提前降临,
把冬天当成夏天:
两个相互亲吻的小人儿。
朋友,有着红色忧愁。
我们喝酒,担心着尘世。
凌晨时,大家互通电话,
然后,走进即将消失的星辰小径。
蓖麻小巷
——给泉声
还是那条小巷,雨夹雪。
蓖麻的疼已超越了国土。
她坐在另外的房间喝水,听歌。
披着不是自己的鱼鳞。
雨声里有着更多的路口,
你骑着自行车,闯过
比现实更加黑暗的隧洞。
我们翻种豆粒,红歌早已唱成了黑色。
查理桥
在查理桥下,我的影子混进了鱼群。
我看着一棵树发呆,我想
也许是那树的名字让我想到了远方。
她从一幅画里看我,目光穿透我的
身体,那茫茫的夜晚。
这会查理桥已远在异国,我
忘记了它的名字来自一个国王,或是乞丐。
我坐在另一条河边想起它,想起
那棵也许再也不能见面的树——
它在人群中孤独的身影。那画中的月光。
张永伟 1973生于河南鲁山。作品见于报刊、网络、多种诗歌年选。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文、匈牙利文、捷克文和德文。曾任诗生活、滑动门、大河风等诗歌网站版主,参与编辑民刊《外省》《阵地》等。著有诗集《在树枝上睡觉》、诗歌合集《低飞》等。现居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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